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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初樱感到心都快跳出来了,小手紧紧的抓着裙边,她担忧的目光投向萧扬。

  这小子,到了此时此刻竟仍定力十足、面不改色,稳健地立于殿中,彷佛他身为皇子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该归功于单于淳的调教,还是他天生的胆量?

  “父皇不觉得奇怪吗?”归海隐继续淘淘不绝,“按理说,堂兄在单于军师的照顾之下,养尊处优,应该面如满月才对,可是眼前的这位‘兄长’,即使抹了粉蜜,依然黝黑骇人,真让儿臣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他被阳光和风虐待多年的皮肤,出卖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尧皇倒出乎意料地不耐烦,明显维护着眼前他认定的“侄儿”。

  “儿臣斗胆推断,真正的弦堂兄,在扬州被调了包,眼前这位是冒充的!”

  大殿原该有的一片肃穆,此刻涌起了窃窃私语。

  “是吗?”尧皇挑眉,“眼前这个弦儿尚有单于军师可以作证,你说的那个弦儿,又有谁能作证?隐儿,你该不会让父皇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画,就妄下结论吧?”

  “儿臣不敢如此唐突。”归海隐一躬身,“不过,儿臣听奶娘说过,弦堂兄的背脊上有块蛇一般滑长的胎记,父皇还记得吗?儿臣的奶娘就是从前喂养过弦堂兄的奶娘,所以她说的话,应该可信。”



  归海隐得意一笑,转身面向萧扬,“这位兄长,您不介意脱下衣衫,让咱们瞧瞧那块胎记是否还在吧?”

  萧扬抬起眸,锐利的目光逼得对方不得不收起挑釁的笑容,他不疾不徐地回答,声音中竟有丝能与尧皇媲美的慑人威严,“我并非阶下囚,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得照做?”

  “如果兄长不想让人怀疑……”

  “让谁怀疑?你?这朝堂之上,是皇上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归海隐没料到一个黑小子竟敢如此跟他说话,他堂堂一国皇子,平时身边都是奉承之人,敢骂他的,除了尧皇,再无别人,这刹那间,他气得牙关有些颤抖,“这么说,你是不敢脱喽?”

  “本人素无断袖之癖,要脱也不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萧扬露出嘲讽的微笑,不再理会。

  周围观众听到如回答,也不由得跟着嘿嘿笑出声。

  而归海隐不仅牙关打抖,身体也打抖。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情绪一激动便不顾后果,抽出随身佩剑直指萧扬。

  佩剑雪亮一闪,“啊”一声,季初樱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她瘫软在地上。

  不是真的昏了,而是装的,藉此转移那挥剑者的注意力。

  从前,她就常假装昏倒来唬弄那些欺负她的人,根据她的经验,凡在紧要关头,只要有人昏倒,便能扭转局面。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果然如她所想,成功了!

  这声尖叫及倏然的昏倒,愣住了归海隐的动作,像是骤然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竟在尧皇面前,未经许可便冲动地拔剑,不是愚蠢的行为,是什么?若非他是皇子,恐怕这一下要惹上蔑视君威的罪名了。

  “樱樱。”殿内头一个有动静的是萧扬,他几乎是飞扑着,将季初樱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人中,助她苏醒。

  “来人!拿水来!快请大夫!”他厉喝。

  “扬……我没事……”季初樱缓缓睁开双眼,本想丢个调皮眼神,示意他自己是装的。但,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感到他拥住自己的温暖怀抱,忽然之间,她舍不得了。

  为什么要推开他对她的宠爱呢?让他心疼着自己,岂非一种春日融融般的幸福?迷恋他笼罩着她的浓郁气息,动情忘我的呼唤,还有那不自觉的激动……已经好久没人这般在乎她了,就让她骗他一回吧!

  “扬,我胸口好闷……”她装出虚弱的嗓音、疲惫的眼神,气若游丝般说。

  原本只是想助他化险为夷,没料到这即兴的演出倒成了她征服他的武器。呵呵,好自私。她心里偷偷笑着,备感甜蜜。

  “嘘,不要说话,大夫一会儿就来,马上就好了。”萧扬心疼不已地抚着她,像哄孩子般,不顾众目睽睽,将俊颜紧贴着她汗湿的额。

  他一抬头,看见呆愣着的归海隐,忽然气势逼人地问:“现在,你还想看我的后背吗?”

  “我……”归海隐连连退步。

  “今天就让你看个仔细。”萧扬大手一扬,衣袍骤然撕裂,露出整个背脊。

  那儿,竟真有一块胎记,不似蛇,倒似一条大蟒,几分狰狞、几分气派,像守护神般贴着他壮实的肌。

  “看清楚了?”萧扬狠狠一睨,“这会儿,还说我是冒充的吗?”

  这胎记是天生的,还是单于淳计画周密,找人替他绘上去的?季初樱来不及问,因为下一瞬间,她已被萧扬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殿外。

  没经过尧皇准许,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他只念着她的身体。

  季初樱呆了,殿内所有的人,自然也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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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初樱迫于无奈的坐在一群聒噪的宫嫔中间。

  文贤王府尚未建好,她和萧扬只得暂时住在宫里,每天宫里是太监和女人的世界,面对流言蜚语、唇枪舌剑,时时刻刻都让人感到似有一群麻雀在耳边飞绕。

  萧扬那家伙倒好,常被尧皇召去熟悉国家大事,她可惨了,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地任由耳朵被荼毒。男子不得擅自入宫,她连素来讨厌的单于淳都见不着。

  今儿个日和风轻,几个王妃齐聚御花园饮茶,季初樱初来乍到,若不加入似乎不太礼貌;但加入了,又插不上半句话,徒增无聊。

  于是她偷偷打着呵欠,嗑着瓜子以便不用开口,听一帮女人用炫耀的口吻说着各自丈夫的坏话,再听她们数落婆婆的可憎面目、小姑的坏脾气和府里新纳的妖娆小妾……原来,天下女人的话题,都大同小异,从扬州到尧都,听到的都是一个调调。

  “文贤王妃头上那只簪是在哪儿打的?”开口的是文颂王妃,“真别致!”

  一听就知来者不善,这文颂王妃,便是那日在大殿上出糗的归海隐的妻子,这段日子,见了季初樱总喜欢冷嘲热讽一番,像在替丈夫出气。

  可怜的归海隐,原本他合情合理的猜测,却被萧扬这个骗子一举推翻,说真的,季初樱挺同情他的,也认为一个王子替父亲维护家族血统的纯净,没什么错。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文颂王妃,她能忍则忍,毕竟自己和萧扬作贼心虚、理亏在先。

  但对方不屈不挠,越发变本加厉,好像有点过分。

  她知道自个儿头上那只木簪朴拙可笑,文颂王妃口中的“别致”两字实是一种嘲讽。

  没办法,戴习惯了,只觉得这簪子不似金的那般重、不似玉的那般滑,舒服简单。即使进了宫,尧皇赏赐的首饰无数,她仍只愿意戴着它。

  况且它是阿扬雕的,每一道镂空的花纹,都着他的心思,要取下来,还真舍不得。

  “文贤王妃全身上下哪儿不别致?衣裳颜色素净、头上没多余的发饰,连胭脂粉蜜也只扑一点点,听说中原皇帝昏庸,扬州想必生活十分疾苦,文贤王妃定是在家里养成这简单朴素的好习惯,哪像咱们这般挥霍无度。”另一个王妃也语带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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