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米婵娟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要跟她一起回老家?她可没打算回去,那只是想请几天假,躲开他的借口呀!再说她要怎么变出一个“身体不太好”,实际上还失踪多年的曾爷爷给他看呀?
“你打算坐几点的飞机,我叫人去订机位。”
白靖月的坚持显然不容轻易打发,米婵娟眯了下眼,心生一计。
“啊!”她猛然从床沿跳起,“糟糕!我忘记今天跟一家厂商约好晚上要去看户外场地。”
“那取消掉不就好了?你不是要回去看曾爷爷?”
“取消?不……我是说当然要取消,可是现在搞不好他们已经去会场了,我看我最好赶快过去。”
说完话,不给白靖月再有质疑的机会,一个翻身跳起,她从衣柜中翻出套装,迅速地穿着、化妆,拿出惯用的大袋子,扫人一堆日常用品的一连串动作,简直媲美特技一般,动作流畅快速得叫人目不暇给。
“你……”
她看着有点愣住的白靖月,心里暗叫好险,机会来了,她采得及跑了。
“这样吧!你慢慢弄,回饭店拿几件换洗衣物,我先去会场跟客户说一声,再坐计程车去机场,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松山机场的柜台见。”
“等等……婵娟……’
“我来不及了啦!钥匙记得帮我放在脚垫下唷!”
随着话声落下,米婵娟已经冲到门口,挥了下手,瞬间冲出大门。
* * *
白靖月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受辱,也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听话。
不过当他在松山机场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一直没接通后,他发现他刚才竟然真的“乖乖地”听了米婵娟的“话”,信了她那摆明就是在落跑的举动,还蠢蠢的来到松山机场接受人来人往的注目礼。
“该死!”他这才想起方才的状况有问题。
米婵娟再怎么急着赶回老家,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整理行李的打算,就这么冲出门,再加上她突然提到那某个不知名的客户,而该死的今天明明是假日,她偏偏又是个讨厌别人加班,更讨厌自己加班的人。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去下自己的行李,直接驱车前往米婵娟的住处。
在门口,凯蒂猫的脚垫下已经没有钥匙的踪影,他只好叫来锁匠开门,一打开门,那散了一地,显然是在慌乱中寻找衣物用品的“遗迹”,证实他的猜测。
这女人故意支开他,让他乖乖地“听话”跑回饭店收拾行李,去机场蠢蠢地等人,然后自己乘机溜回住处,收了行李就跑回老家,好跟他划清界线。
混蛋!他都打算要正式认识双方的家族了,她竟还如此的避讳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东躲西藏的回到老家,也不愿让他陪着回去?
抑或是……
不!不可能!他拒绝承认。
但……米婵娟放他鸽子,自己溜回住处收拾行李的事实,却叫他不能不承认,压不住那某种更深刻的酸楚,丝丝地涌冒上心头。
在经历了这一个多月后,在她那样对他坦然开怀大笑后,在两人分享了无数舒服贴心的夜晚,更在昨夜那甜美悸动的美好,她把女人独有的第一次,那样温柔热情地献给他之后,他以为两人之间已经培养出了情感、有所默契,但是现在看来,米婵娟那颗蠢脑袋,想的跟他可是出入颇大,再加上那张充满疑点的照片……
难道说,她真的从来就没把他对她的情感当成一回事?
第八章
“呼!好险……”
米婵娟拉着秋海媚,两人窝在巷口阴暗的角落里,看着白靖月怒气冲冲地跑来叫锁匠开门,然后冲进房里开了灯,接着又匆匆离去。
一等他离去,米婵娟才放松了自己那小心翼翼的呼吸,然后又放开被她捂着嘴,几乎快窒息的秋海媚。
“险你个头!呼……”
秋海媚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平日柔和晶莹的双眼,此刻几乎是冒着熊熊大火。
“我心情已经够差的了,干么还要跟你像个小偷似的,闯回你家?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有好理由!”忙不迭地安抚好友,米婵娟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秋海媚的手,往外走,“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过让我去你家待个几天先吧!”
走到一半,米婵娟突然发现没办法前进,一回头,愕然发现刚才还气得冒火的秋海媚,此刻是一脸怔忡的表情。
“怎……怎么啦?”米婵娟有些心惊,因为秋海媚的眼睛看起来莹莹亮亮,好似要泛出水光。
秋海媚闭上双眼,良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再度睁开眼,“不能去我家,我本来就是想来你这躲几天的。”
“啊?!”米婵娟傻眼,怎么会这么巧?她眯了下眼,“什么理由?”
“有空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借住。”秋海媚拿她刚才回她的话来回她。
“啊?那能去哪呢?”米婵娟先提问题。
“有哪个同事或是旧同学还没结婚,地方够大可以收容我们的?”
秋海媚接着歪头思考。
一阵静默,两人脸上都显现出罗丹所雕“仇默的保罗”般,那样的严肃思考神情,良久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叹了口大气。
“看来只有一个。”
“嗯。”
“怪人……”
米婵娟才开口,秋海媚就忍不住道:“她是你好友耶!”
“但真的是个怪人嘛!”
米婵娟一点都不忌讳地说:“我都叫她怪荻荻呀!走吧!我想她一定会收容我们的,走啦!”
一决定了去向,她就拉住秋海媚的手直往前走。
“等等,我要去买生活必需品,还有,我觉得苏荻咏这么好听的名字,被你叫成这样不男不女的,实在是很可怜耶!唉……”
“有我做朋友就够幸福了啦!其他的地方可怜一点没关系,走啦、走啦!TAXI!”
米婵娟到了这种地步,连说这种话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 * *
星期一
“砰”地一声,话筒的彼方,在一连串的国台语夹杂过后,只传来这么一声叫人震撼的挂电话声。
向来干净的白靖月,此刻正满脸胡碴挂着黑眼圈,睁大眼瞪着话筒,仿佛怀疑那是只怪兽一般。
他有几年没被人骂得如此彻底过了?
他几乎想不起来,根本可以说是毫无印象,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只对他唯唯喏喏,唯他是首,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肃穆的生长环境,养成了他不易为外物所动的心境,更让他周遭能听到的对谈声,向来只有祥和、恭敬。
哪会有人这样对他骂——
“什么?她回来,回来干么?你这个人也积点口德好不好?我们家婵娟好不容易才在台北有个好工作,你竟诅咒她?啥……你说什么?我曾祖?我曾祖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死你的头,你家才死人咧!我家哪有人过世呀?我呸呸呸!神经……你想追我家婵娟?排到一百名以后啦!不然就割了那么寿的舌头,我可以勉强给你个扫地的位置,让你瞻仰她的照片,看看过瘾啦……我呸!”
他闭上眼,稍稍平息一下心里的震撼感,没想到还真有人是这样说话的。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米婵娟的资料,老家的电话、地址,他没打错电话呀!而今早米婵娟也是跟秘书方荷蔼请了丧假,说回老家奔丧呀!
该死!这女人,到底给他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