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确定我是否爱她。”
“既不爱她,那你为什么会有娶的念头?”她反问他。
“那是因为当时她看我的目光是那么的凄楚,而转身离去的背影又是那么的绝决,好像她就此离去,便不再回来。”
“你怕失去她!”
他没承认,只是说:“我已经习惯身边有她在。”
“习惯可以改。”
“但不是说改就能改,我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身旁没有她的不自在。”
“如果你真不是怕失去她,真的只是习惯有她在,那么为会那个姑娘家的幸福,你就该趁早改掉你的‘习惯’,让她自由,而不是误她一生。”
卫文阔噤口不语。她所讲的事他都清楚,只是,他却很难办得到。
“为什么承认你爱她是件这么难的事?”聂四贞冷不防地提出这个疑惑。
卫文阔的身子颤了下。“我没有爱上她。”他温柔的眸不陡然转为恶狠狠的凌厉。“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一直是你。”
“是吗?是一直吗?”聂四贞大剌剌地迎向卫文阔转凌厉的目光。“那么刚刚我提起了我仍旧没有兀烈纳的消息时,你为什么不说你会娶我?不说你会照顾我与虎儿一辈子,却反倒要托人到辽国找寻兀烈纳的下落?相反的,为什么当你看到那位姑娘转身离去时,你却为了一个‘习惯’而想要娶她?难道你对我的爱比不上你对她的‘习惯”吗?”
“文阔,你真的爱我吗?”聂四贞站定在他面前。“如果你真的还爱我,那么,看着我,亲口告诉我,你要娶的人是我。”
卫文阔别过头,避开聂四贞的逼迫,告诉她:“你爱的不是我,你又怎么可能真的嫁给我?”
“那么你爱的人又不是那位姑娘,你又为何要娶她?”她双眼盯着他的沉默,告诉他:“别再执着地认为你是爱我的,因为这样的执着会让你看不清你的心已经悄悄地在改变,已经偷偷地恋上她而不自觉。”
“文阔,你知道我是多么的希望你能得到属于你的幸福。”而他的幸福源头根处不在她身上。
“去娶她,去接受她,届时你会明白,你爱她早在你混沌未明的好久好久以前!”
是吗?他当真爱上了海棠了吗?卫文阔只身潜进海棠家中,看见她连在睡梦中都紧锁着眉头。她在苦恼什么?忧愁什么?卫文阔的手轻轻划过骆海棠的眉宇,希望能持平她蛾眉间的皱褶,希望在海棠的愁眉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指尖的温柔惊醒了她。骆海棠张开眼,望见的是卫文阔的笑容。心,一点一滴沉溺在他的笑容里。她很傻的是不是?她明明知道他来此的原因可以无关乎情爱,可以无关乎想念;但,她的心却仍旧会为了他的夜访而情难自禁,心里头偷偷地有了窃喜之意。天知道她多么想让自己坚强一点、绝裂一点,就像卫文阔那样,可以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抑或者像可卿那样也好,答应了他人的求亲,一手扼掉对卫文阔所有的遐想与思念。
但她很傻很傻的,她爱他爱到无法坚强,只要瞧见了他,她的心便软了一半,更遑论今日的他带着愁思而来,她对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更别提什么绝裂、狠心了。骆海棠唇畔漾起了一抹笑,淡淡的、苦苦的,而这样的笑落进卫文阔的眼中,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泛起了一阵刺痛。他到底是对海棠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连笑起来都不快乐!卫文阔伸出手拭去了海棠挂在颊边的泪。他的温柔让她一震,抬起眼来望向他眸中的柔情。那样的柔情注视仿如潮水一般,一波波涌向骆海棠,就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可是骆海棠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她从卫文阔的柔情中察觉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心慌地撑起身子,看着神情异于从前的卫文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我呀!”她以为他遇到了难题,所以脸上表情才会不似以往。骆海棠的着急溢于言表,卫文阔一一纳入眼底,心口涌入一阵暖流。她对他的关心远胜于她对自己所冀望的自重!她对的在乎远胜于她对自己所期许的自持!一个姑娘家连她最珍视的东西都赔了进去,只想一心一意地爱他了,那么,他卫文阔还能有什么迟疑?还有什么理由不敢再爱?
卫文阔伸出手,将海棠的身子纳入怀中,紧紧地将她搂住,几乎想将海棠的身躯嵌进他的骨血里。他开口,要求她:“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当我爱了你之后,你不会拿我对我的爱来伤我;告诉我,你永远不会背叛我,你会爱我到永远。”他紧紧地搂住海棠,一次又一次地向海棠索求不悔的誓言;他的心在害怕,怕自己一旦交付了真心,海棠会如四贞那样,弃之、毁之;而这些担心与害怕,海棠她能明白吗?他的担心、他的害怕反应在他的拥抱里,骆海棠仿佛能体会出卫文阔曾经所受的伤,能谅解他当初之所以不爱她是因为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确定自己决定再爱后,是否能得到幸福?他的心禁不起再一次的背叛。
她懂得了他的情感、他的犹豫,所以她释怀了;且因为释怀了,所以她更懂得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情感。她再也不想去计较这份情感是谁爱谁多,因为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文阔他的人就在她身畔,他的手紧紧握着的是她,他想推携手过一生的人是她,不是可卿、不是林玉儿、不是聂四贞,不是其他女人,而是她——是她骆海棠呀!够了,真的够了。
骆海棠紧紧地回搂卫文阔,轻声地在他耳畔、低低地对他说:“我爱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会爱你到永远,永不离弃!”
她的承诺让卫文阔背脊一凛。他推开她的身子,扳住她肩膀,问她:“如果你违背了你今天的承诺?”
“海棠愿遭五雷轰顶的天谴。”她笑着立下毒誓。
他的心又是一震,受慑于骆海棠对他的痴心无悔。“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对你做出那么恶劣的事之后,你仍然可以爱我爱得如此无怨无悔?”
骆海棠笑弯了眉,脸上有着幸福,她说:“那是因为我傻;傻傻地因为一面之缘而爱上你;傻傻地为了初识时你的一个笑击推拒了上门来的亲事;傻傻地只想将视线胶着在你身上,就连可卿恋上了你,自己还是不断对你的爱恋,而偷偷地思念你的一言一行。”说到这,骆海棠突然羞赧一笑,低首敛眉,轻轻开口:“你永远不会明白,日前你开口说要娶我之际带给了我多大的震憾,我在心里喊了一千个、一万个我愿意,但,那样的心声溢到了唇畔,却说不出口,因为……我怕你的心里只有个聂四贞;怕你之所以要娶我是因为你背负了我太多的情感包袱;是因为对我有不可轻卸的责任;怕你……”
海棠的“怕你”尚未说完,便让卫文阔给搂住怀里,以吻封缄了她的滔滔不绝。半晌过后,才放开她红艳的唇。海棠还未从那样的激情中走出,整个人显得呆愣而茫然。她怔怔看着卫文阔。
他轻轻地笑了。“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这么多话。”他不喜欢她多话!骆海棠下意识地咬住下嘴唇。
而卫文阔的手却抚上她的脸,勾勒着那菱形的红艳,突然开口说道:“不过,我喜欢你话多一点,这样我才能明白你有多爱我,多怕失去我。”她因为他的话而笑开了眉眼,整个眼眸熠熠亮亮;而卫文阔随着她展开笑颜,现在他的心底、眼里满满的,满满的全是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