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踱向黄医生的办公室,而她手才敲下,门便豁地打开,黄守谦就站在她面前,脸上有乍见她时的惊喜,有苦等好久的欣慰。他一直在等地,坐立不安的等。
“我以为你不来了。”他的嗓音里包含了太多的喜悦,让人不用细察就可以嗅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她。
而她真的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苏心黎蹙起眉头。“黄医生,我希望你明白,我来是因为我的职责所在。”她不希望回来的这个举动给他任何的希望。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她肯来,管她什么身分前来,他很本就不在乎。
黄守谦的执着让她手足无措,就连冷脸相待,她都摆不出来。最后,她只得说:“对不起,请你让让,我必须做我分内的事。”
他连忙退开身子,让她进来。在她进来后,门悄悄地关上,黄守谦的肩与眼高兴地笑开来,他的视线是怎么也离不开正在忙碌的苏心黎。他是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一件餐厅食物中毒案、一桩连环车祸,今天急诊室好忙好忙,大伙都在抢救危急的病人;偏偏就在他们最忙的时候,救护人员又火速送来一名被火车撞伤的人。
“赶快去找黄医生。”护理长看到鲜血泊泊的伤者,一边叫护士紧急CALL回黄守谦,一边着手准备急救动作。
“什么情况?”板车快速地被推进一号外伤室。
救护人员刻不容缓地搭腔。“17岁,男性,被载货的列车撞到,头部、腿部受伤;血压很低,80/60,打了2000CC点滴才让血压升到一○○;失血量大概有三、四单位,昏迷指数二一三。”
这时,找黄守谦的护士冲了进来。
“黄医生在开刀房,急救一名心脏病发的病患。”小护士显得很着急。
“郑医生呢?”
“今天休假。”小护士哭出来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病人,她们可能保不住了。
“快去CALL他回来。”护理长不许她底下的人还没做任何努力,就放弃了病人。“不管如何,我们得尽力救活他。”
小护士点点头,又飞快地转身离去,去联络那个休假的郑医生。
急诊室内大家都显得焦灼不安,每个人都为这个才十七岁的男孩心焦,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他的血压又下降了!”另一名急救护士发出一声惊呼。
苏心黎没有办法再冷眼旁观了。她戴上手术手套,杀菌过的手术外套,接近急救范围,以冷静的口吻交代下去:“再吊一公升的食盐水。”
对于突然加入的声音,焦灼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猛然对上的却是苏心黎极为镇定的神采。
“楚谨,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她一身外科医师的打扮?
“你们到底想不想救活他?”
大伙被她这么一问,不约而同地点头。
“既然要救他,那就姑且相信我一次。”
这会儿,大家静默不语了,毕竟信了她,让她这个没有医师执照的助理介入医生急救工作,这根本是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一群工作人员中只有宋洁相信她。
宋洁随即转身拿了一袋食盐水给伤患接上,血压器上的脉搏跳到一三○。而后,宋洁抬眼看苏心黎。
“先给他头芽孢菌素一公克,静脉注射。”
“血压又降低了:”
“该死的,O型阴性血液到底在哪?”宋洁忙得焦头烂额的找o型血。
而苏心黎又在那头催着:“还要一根管子。”
宋洁很想告诉她:她很忙,没有空帮她找管子。但告诉了她又如何?她需要管子是如此的迫切呀!最后宋洁转头求护理长:“麻烦你了。”
其实当苏心黎迅速且果断的下达命令时,护理长就被她的专业给慑服了,她没出手帮忙是碍于医院的法令,而现在,就连宋洁都下去淌这趟浑水,且依苏心黎处理的手法,看样子这个病人是有被救活的可能,那--她身为一个医护人员执着的若只是法令,而不是病人的安危,这不是很可笑吗?
护理长迅速地找到管子,递给苏心黎,然后探头一问:“发生了什么状况?”
苏心黎小心地找着,低头回答她:“我找不到左侧的阴茎背动脉。”
突然,针头刺了进去。苏心黎大叫:“IGOTlT!”
急诊室的人禁不住的欢呼,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这就是黄守谦进来时的情况,那个时候苏心黎正在跟护士长交代着:“马上安排他照X光;送开刀房。”
一群护士推着床快速上二楼。照X光!送开刀房!
“你做的急救手术:”黄守谦瞠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苏心黎。
他一语惊醒急诊室的欢乐,是的,救活了这个病人,接踵而来的是他们这群医护人员该怎么面对医院的质询。相对于众人的担忧,苏心黎反倒是显得无所谓。她将沾满鲜血的手术衣、手套脱掉,转身就走,不想多做解释。黄守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除了姓名之外,对于她,他连最基本的一点认识都没有。
他加紧脚步,追她追到他的办公室。门一关上,苏心黎立刻递了口头辞呈给黄守谦。“我想我不再适合待在这家医院,当你的助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黄守谦显得错愕。
“为什么要离开?是怕医院会刁难你吗?”他揣测着她之所以要离开的种种理由,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刚刚她私自为伤者手术的事。“你放心,我会出面替你说情,院方应该会看在你没有伤及患者性命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封锁整个消息;至于病人家属那方面,如果院方同意封锁消息的话,那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你私自为伤者动手术的事。”
黄守谦已为地想好种种说词、退路,他甚至还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决定如果院方不肯网开一面,他使与她同进退。
他的一心护盘,让苏心黎感动。真的,对于他的爱,她向来拒绝得很彻底,没留给他丝毫的颜面,然而当她遇到困境时,他却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
苏心黎不明白,这样的好男人,她为什么不爱?她的眼直直地望住黄守谦。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对我这么好,因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出我来决定好吗?”黄守谦很固执。对于他坚持的、他想要的,他便不肯轻易放手。
苏心黎输在他的坚持里。地想她如果再不将事情跟他说清楚,那么她真的会误了这个好男人的一生。
“我想,我该跟你坦白一件事,”他顿了顿,保守多时的秘密从紧抿的薄唇中轻泄出来。“我不叫楚谨,我是苏心黎。”
“苏心黎”的名讳一说出口,黄守谦马上楞住,他愣愣地忤立着,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楚谨”--抑或是“苏心黎”。他的喉咙极为艰难的扯出一个问句。“你的父亲是?”
“苏仁宏。”
苏心黎的回答像记闷雷,轰得黄守谦脑子一片空白。
苏仁宏:当年他的指导教授。
在医学界里,“苏仁宏”的名讳简直像是权威,现今待在医学界里一流医者,都多多少少接受过苏教授的指导。想当年苏仁宏教授还在世时,医学界还盛传着--“苏仁宏没有开不成的刀、救不活的人”这种传奇。
而在众多患者口中的夸张还有更胜的,就是“纵使阎王要你三更死,赛华佗苏仁宏硬能强留你在人间”的夸张说词;而不论是传奇还是夸张的说词,都在在证明着“苏仁宏”三个字在医学界的地位是不容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