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俗语说得好: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您都快嫁给弁大人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他吧?」
景阳听采薇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她嫁进弁家,早晚都得面对她那仿如天神也似的良人,这辈子她是怎么躲、怎么藏都没有用,那她现在别别扭扭的干什么?
景阳一笑,心渐渐放宽开来。
「本宫这就出去见他。」
景阳满心欢喜的去见齐庆,此时,她浑然不知自己单纯的天地即将支离破碎,不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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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走景阳宫里的宫女、太监,弁庆单独面对景阳。
而单独面对着自个儿未来夫婿的景阳,还是害羞得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她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他开口。
看到景阳娇羞的女儿家姿态,弁庆更是为之气结。
他不懂景阳是怎么想的,但他俩就仅有一面之缘,难道她真的放心将她的下半辈子交托到他手中?
「公主,臣有一事想请教公主。」
「什么事?」景阳一听说他有事请教,连忙抬起头,怯怯地冲着他笑。
弁庆对景阳小女儿家的天真姿态压根无动于丧,只以冷寒的口吻提出咄咄逼人的疑问。「公主认为臣是怎样的人?」
「嗯~~」景阳侧着头想着,她回忆起那天,弁庆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救下地的事,不禁眉宇含笑,朗朗而道:「你的本领高,不用爬到树上就可以把鸟儿给抓下来,还有……你人很好很好。」
「公主从何处看出臣的为人很好?」
「你救本宫下来,还有……你送鸟儿给本宫。」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景阳侧着头想,却再也想不出其他了。「本宫……想不出来了耶!」
「是想不出来?还是根本无从想起?」弁庆再问。
由于他的口吻大冲、太凌厉,景阳再怎么不懂得看人脸色,也听懂了弁庆厉声咄咄的质问代表着不友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景阳小心翼翼的测试他的态度。
弁庆的冷漠依旧,冰冷的口吻也没变,他冷冷的说:「意思是,公主您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个人,不知微臣是好是坏,是良善之人还是奸佞之辈,如果公主单从微臣救您下秋千这件事来断定臣的好坏,那么,倘若微臣救了公主,甚至将鸟儿献给您其实是另有所图,别有用心,您还会认为臣是个好人吗?」
景阳眨着眼,反问他道:「你是吗?」他是别具用心地讨好她的那种人吗?
「不是。」他恨恨的说,她到底懂不懂他问的意思啊?
「不是就好了。」景阳笑靥如花,松了一口气,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对她另有所图的夫婿呢!
「那就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弁庆有点生气,甚至逾越了身分,直接质问起景阳。「公王言下之意可是,只要您的大婿不是另有所图、别具用心,那你就会安心的把自己的下半生托付给他?
「还是当公主您的夫婿只需要有一身的好功夫,在您闷的时候能使些拳脚功大,能抓抓鸟儿供您玩乐就行了。」
「当然不是。」她要的当然不是那样的夫婿,
「不是!怎么会不是?倘若不是,公主又怎么会连臣是个怎样的人都还弄不清楚,便接受圣上的安排,愿意下嫁给微臣?」他咄咄逼人地又问。
景踢被弁庆的态度给逼慌了,她这会儿才隐隐约约的嗅出事情的不对劲,弁庆这次进宫绝对不只是来看她这么简单。
「你今天究竟是为了何事而来?」
「臣想请公主拒绝皇上的赐婚。」弁庆单刀直入地开口请求。
景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心神恍惚的思索着,不懂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久久才愕然地抬起头,两眼茫然的望着他。
他是说「拒绝」两字吗?他的意思是拒婚吗?!景阳惶然地看着弁庆。
景阳黯然的贮光弁庆根本视若无睹,他迳自陈述自己心里的抗拒之情。
「臣的心早已有了归属,只是碍于身分及诸多阻碍,所以,臣才迟迟未定下这门亲事,迎娶她进门。可微臣万万没想到皇上会下旨将公主指给微臣,公主乃是皇亲国戚,贵为金枝玉叶之身,恕臣万万不敢高攀,还请公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敢耽误公主一生。」
万万不敢高攀!
他这哪是万万不敢高攀啊?他这根本就是摆明了不屑她、不要她,而想另娶他人为妻,可他却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景阳双手扭着手绢,低垂苦头,觉得自己的心被伤害了。
弁庆见她不置一词,以为景阳仍执意要嫁,口气不免变得有些气急败坏,「难道公主只想要一个婚姻,却连这桩婚姻里没有半点真感情也全然不在乎?难道公主真能不介意大婚后,自个儿的夫婿心里挂念着、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公主?
「公主,您当真想图这么一个虚有其表的婚姻?纵使自己日后过得不幸福也不打紧?纵使如此做会碍着别人相爱也不打紧?」弁庆咄咄逼人的追问。
景阳被他的疾言厉色给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到底,他把她想像成什么样的姑娘家了?
是,她是对他有好感,甚至在皇兄下旨许婚之际,有了侍嫁女儿心的紧张与期待,或许从那个时汲起,她待他的心就已经不纯粹,她是真的把他当成是她的良人在看待——
但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寡廉鲜耻的猛缠着他不放,从头到尾她只见过他一次面而已,根本就不知道他另有所爱的事,可他今儿个厉声咄咄的指着她的鼻尖数落,就像她是个万恶下赦的罪人,存心想坏他的姻缘似的。
他怎么可以把她想成那样?
为什么他要把她想得那么坏?他甚至还不了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就将她完全否定,当她是个厚颜无耻,蛮横骄纵的公主。
他太可恶,真的太可恶了!
「为什么你就只懂得来欺负本宫?」景阳霍地抬起小脸,直勾勾的看着弁庆,眸中蓄了两池子的委屈泪水。「你想退婚,不想要这门亲事,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对皇上去说,你干嘛来找本宫?
「你如此的咄咄逼人、如此的疾言厉色,就像是本宫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可现在,本宫倒要问你,究竟本宫是犯了什么错,今儿个非得坐在这里接受你的责问不可?」她清丽的容颜挂满悲愤,抿紧的薄唇写着忿忿不平。
「你以为本宫希罕这桩婚事吗?不!本宫不希罕、不希罕!」景阳负气地说着反话,她以为这样多多少少能为自己扳回一些颜面。
弁庆寒着脸,他根本不在乎景阳挂在口里的不希罕,只是开口又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拒绝这桩婚事,成全微臣。」
景阳瞪大眼睛看着弁庆。
她该说他是有心人,还是冷情之人呢?
在他伤害过她之后,他竟然还奢望她成全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痴心爱恋,他当她是什么?
「本宫不是圣贤之人,没办法做到如此的宽宏大量,你若想退了这门亲事,除非你自个儿去跟皇上说,本宫无法替你出头。」景阳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景阳用尽了一切的力气才能把这话说得完整,她好想将弁庆逐出她的心门之外。
弁庆不置一词,就连愧对的眼光都不曾施舍,便转身就走。
直到他走了,景阳崩溃的情绪才爆发出来,哭倒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