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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页

 

  "宝宝只是隔壁大婶寄放的,等好回来,小孩子就要还给人家。"头疼的厉害,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吹风。

  "宝宝要还给人家?我还以为她要把宝宝送给我玩呢。"琉璃笑容瞬间消失,不舍得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宝宝乖,告诉娘娘你想回到你娘那边去吗?"

  小婴儿张着骨碌碌的大眼看着琉璃,听不听得懂琉璃的话都是个问题,更遑论回答。

  琉璃自作主张的替他答覆:"不想对不对?嗯,娘娘就知道宝宝最乖了,娘娘亲亲。"



  梅潮生倚在窗边,没心思理会琉璃天真幼稚的行为。他拿出袖中的方巾,望着上头的红梅花怔愣出神。

  这条方巾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曾离身,救起他的村长和琉璃就凭着上头的梅花帮他取名梅潮生。

  梅潮生是个只有三年记忆的人,他想不起他是谁?来自什么地方?家中有什么人? 他忘了,忘的心惊,只能紧紧捉着这条梅花方巾,不希望因为自己忘了过去,过去就遗弃了他。

  梅花方巾上头的红梅绣的粗糙,却相当生动。以往看着它总能为他带来平静与安心,这次却反令他更加头痛目眩起来。

  梅花瓣上不明显的血渍突然清晰起来,血从梅瓣边缘沁出,像梅花的泪!

  是眼花了吧?他猛地眨眨眼,再看向方巾,一切如常,只是那染在花瓣上,不知干涸多久的血渍,却那样地刺痛他的眼和心。



  脑中飘进一句遥远的低诉-- 方巾上的红花是我的血,血滴到巾上,我将它绣成一朵朵红梅,红梅是我,我将它送你,愿你见到它就如同见到我,切莫将我忘记、切莫将我忘记……

  "我怎会忘了你呢。"他低喃出口,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他睁大眼睛,手上的方巾飘落在地。

  天,他忘了什么?!

  "寒梅!"他大喊出声。

  逗着宝宝玩儿的琉璃吓了一跳,差点松手,怀里的婴儿险些摔到地上,琉璃忙将宝宝搂住,受到惊吓的宝宝已嚎哭起来。

  "你吓死人啊!"低斥一声,琉璃忙安抚宝宝。"宝宝别怕……"

  他根本没听见琉璃的话,匆匆拾起掉到地上的方巾,奔出门去。

  寒梅、寒梅……

  说好不忘的,他究竟在做什么?

  梅潮生慌慌忙忙的冲出去,琉璃大叫道:"喂,相公,你上哪儿去?"

  "上哪儿去?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找他的妻子啊。"老村长走出来,敲了琉璃的头一下。

  "很痛耶,父王!"琉琉皱着眉抗议道。

  老村长不知何时已化做一长髯威严的白袍老人。"谁叫你要让他们误会,万一她不要他了,这桩姻缘不能圆满,你就多留在人间受苦几年吧。"

  琉璃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逗着怀里的孩子。"我合该有此劫难,您当初实在不该迁怒于他们。"

  "我不是救了他一劫抵过了吗?"琉璃丫头老爱旧事重提。

  "什么话?他没死在海里是因为体内有我的内丹,您只是把他捞上船而已。"

  "好吧好吧,我们不要再争辨了。"情知争不过伶牙俐齿的女儿,老龙君转移话题问道:你已经把内丹取回来了吧。"琉璃不经轮回转世为凡胎,不讨回内丹,无法回到水晶宫。

  逗弄孩儿的动作僵止,琉璃呐呐道:"取是取回来了,只是……"怎么办?该讲出来吗?

  老龙君见她神色慌虚,追问道:"只是什么?"

  "我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话才出口、她立刻抱着婴儿闪得远远的,以免受到老龙君的怒气波及。

  "琉璃!"老龙君气得长髯倒竖起来,"你的脑袋是浆糊做的吗?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怎么会弄丢?没有内丹你要怎么回水晶宫?"

  琉璃无辜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不能回去就不回嘛,留在人间玩玩不是也挺好的吗?呵! 

  老龙君怒道:"快去找,找不到不许你回来!"

  "是,多谢父王成全。"琉璃笑行贼贼的。

  老龙君愣了一下。等,不对,他就是来带她回去的呀,这样讲不就等于是让她留下来了?

  不等老龙君出尔反而,琉璃提醒道:"父王啊,君无戏言哦。"

  周访烟没遇上已经离开的寒梅,向渔村的村民打探,知道她回去京城,他日夜兼程赶路,终于在她夜宿的客店里截住她。

  同行的孙逢恩已经回房歇息,仍不晓得周访烟未死。

  带着满腔的歉意与愧疚,他着急的想向她说明解释一切,她淡淡听着,不作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寒梅?"为何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寒梅一身素服,且已重换回男装,听完他长长的一段叙述,包括他出使到日本的情况,回程发生船难,如何获救,失忆种种以及想起一切。

  "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在他目光的探索下,她淡淡地道。

  他为自己忘了她、误了归期感到深深愧疚。"寒梅,我很抱歉--"

  "错不在你。"他会忘了她并不是他所能选择的,是意外,他没有任何错。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他还是自责不已。寒梅的反应令他惊惶。"寒梅?"预想过重逢的情景,早已决心要好好补偿他对她的亏欠,却从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没有责备、没有思念,只有平静。

  "错不在你,我无责怪你的意思,你可以离开了,不管你要去哪里,回京城也好,回江南也好。"意外发现自己心如止水,过去浓烈的思念和情感好像都不曾存在过,她困惑,却是依着自己的心意说话。

  "寒梅,你……"他发现他对这样的她感到陌生,难道三年不见,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眼前的寒梅,看起来竟像个修行的道士僧人!

  仿佛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她道:"或许是缘尽了吧。"

  "不,你一定是怨我,我宁愿你怨我、怪我呀。"他难以接受她的缘尽说辞。既然错不在他,何以要让他受这种折磨?

  感觉寒梅像那些剃渡出家的和尚尼姑,他是被遗弃的红尘之人。怎么会这样? 悲莫悲兮生别离,他不知道她因尝尽了世间生死离别,思念绝望之苦,终于看破俗世情爱所历经的挣扎,却知道他似乎就要失去他心之所爱。

  老天爷怎能待他如此残忍?

  "你说话呀,寒梅,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对不对?"这样的现实太残酷,他无法、也不愿接受。

  寒梅任他捉着她的肩膀。他太用力了,有点痛,却痛不过她的情和爱。

  她试着想寻回过去对他的情,尽了全力,却徒劳无功。摇摇头,她吟道:"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周访烟脸色蓦地刷白。"收回这句话,收回去!"

  寒梅抬眼看他,轻声道:"你看我,为你蓄的发已断了。"

  "发断还可以再蓄。"他绝不放手。放手,他会一辈子后悔。

  "情断还能续吗?你走吧。"

  "不!"他紧紧拥住她,痛苦的喊出声。"别这样待我!"

  又三个月后-- 吴兴,寒家。

  寒文拿着喜帖,走进女儿的房里,见她趴在桌上绘图,不禁摇头叹气。

  他真不明白原本该有个幸福归宿的女儿,最后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也许姻缘真是强求不来。

  这几年寒梅吃了很多苦头,他心疼的不得了,让他也看开了;也罢,不嫁人就算了,他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就是。

  在寒梅身旁人坐下,他道:"访烟要娶妻了。"女儿自己不嫁人家,总不能叫人家也不娶,绝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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