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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才子给你卡片干嘛?”李明玉好奇地凑近,将头靠在我肩臂上。

  我倏地将卡片一合,斜眠着她,笑说:“孔老夫子没教你非礼匆视吗?”

  “让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该不会是情书吧?他那天晚上吻了你耶!”

  杀千刀的,她就非要提起这件事吗?我都已经够窘了。“那不叫‘吻’,而且那只是传统。”传统?那岂不代表下届诗魁换人时,我也得这么做?这算什么传统!又是哪个王八蛋规定的?



  “要不然什么才叫作‘吻’,难不成要亲到嘴巴上才算?”李明玉口无遮拦地嘲讽着。

  无论如何,我不承认就是了,这一点坚持,我宁愿舍弃保守而就进化。

  “得了,别一副苦瓜脸,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李明玉拍拍我的背,‘安慰’道。”快看看他里头到底写什么嘛!”

  我甩开她,打开卡片——秋凉,恭喜你赢得了诗魁的荣誉。你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星期六晚上,在湖畔将有一场青年诗人的聚合,希望你能拨冗参加,期待你的莅临。

  魏品轩

  “他请你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呀!”李明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说不定魏才子真对你有好感呢。”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瞧瞧。“啧!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先是一个小陈,现在又来一个魏才子,有这么多人拜倒在你石榴裙——哦不!拜倒在你牛仔裤下,请问你究竟何德何能?”

  “我何德何能?不过天生丽质难自弃,色不迷人人自迷罢了。”我打趣道。

  我有何德能?女子弄文诚可罪!我不要集满一身罪过就不错了。

  李明玉就是爱大惊小怪,普普通通的一张邀请卡和几行文宇竟被她当作魏才子对我有“好感”的证据。我真是服了她。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自己难道不明白?以前的杜秋凉没人要,哪里知道上了大学便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果真是如此,除非以前那些人眼睛全长在脚底,才舍沧海遗珠,没发现我这块“蒙尘的瑰宝”。

  “才褒你两句就飞上天啦!那我再多夸奖一点,你是不是打算要飞到广寒宫,陪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喂,说真的,你到底去不快?”李明玉好奇地直问我。

  奇怪,我去与否,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看过‘未央歌’没有?”

  李明玉点点头,却一脸茫然。

  “套句里头的一句名言,‘干卿底事’?”我还特地用北京腔加重语气。

  我想,魏才子会邀我,太概是我顶上诗魁头衔的缘故。去小聚一番倒是无妨,只可惜那天晚上我没空,得去上家教。提起那个小子,我就头大,恶梦啊!我想他根本不需要家庭教师,他只需要一根棍子,我会考虑免费奉送他。

  另外,社团那儿,我打算不去了,虽然有点对不起昭君,可是,不知怎地,我处在其中,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今晚再去一次,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昭君若是懂我,她会明白的。顺便我也要把她上次借我的仿玉簪子还给她。

  * *  *

  晚上,我到了社团的活动教室,没有早到,也没迟来。我上礼拜没来,不知道今天是团练的时间。挑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观看着其他人练习。

  筝声有点涩,不知是不是天冷的关系,冻着了那抚筝的手。

  胡琴的声音总是那么凄凉,跟着琵琶的节奏,显得有些仓卒。琵琶在演奏中依然扮演着主旋律的讨好角色,没办法,谁叫弹奏它的是那么严肃、强势的一个人,只要他要,谁抢得过他。

  啊!扬琴,扬琴清亮的弦声永远都是这么特出。

  曾经我也想像着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可是我是个怯懦的人,缺乏音乐的天分,只能选择逃避、再逃避。

  昭君的仿玉簪,—下回见面再还她吧。

  * *  *

  我一直在想,是现在的小孩变聪明了,还是我的脑袋退化了?

  我正式到王家任教以后才发现他们的小孩根本用不着辅导,若要,也绝不是课业上的。

  可是为了我的饭碗着想,我还是“克尽职守”地督促着学生的课业。虽说,我觉得王家比较需要一个看护。

  我的学生叫作王彬,很聪明的一个男孩,若我们同时去做智力测验,我保证他绝对“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我说王家聘我来是当他们儿子的“伴读”。

  王家是个很富有的家庭,如同一般缺乏亲情温暖的家庭—般,王氏夫妇镇日忙于赚钱应酬,无暇照顾他们的独子,只好聘一个“家教”来帮忙看顾他。

  “秋凉,这题怎么算?”我的学生在召唤我了。他不叫我老师,反而没大没小地直呼本小姐的劳名。

  “这题很简单啊!你看,把公式带入,这样再这样就出来了。”我详细地示范指导,想不到他太少爷也有不会的时候,这突显了我这“家教”存在的价值。

  “啊哈——你花了两分钟零六秒解它,我只花了一分二十秒。”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码表,脸上写着胜利的愉悦。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只是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当头淋他一盆冷水。

  我早就看开了,我是来当他的人格导师,而不是来辅导他课业的,当然,如果他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地教他。

  “就是赢你才了不起。”他不减得意地说。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会掐死你。”我恐吓他。

  “秋凉,你英数那么差劲,是怎么混上国立大学的?”

  “请注意你的措辞,人家我可是光明正大考上的哦!这叫作实力,懂吗?”摒弃英、数不谈,我其它科可是念得顶瓜瓜,信手拈来一段‘三民主义’,仰首能诵‘赤壁赋’三年寒窗,好歹也曾埋首用功过。

  “秋凉,你要不要吃汤圆,我叫王嫂煮。”

  “吃汤圆?冬至到了吗?”我记得还早哩。

  “就是想吃,不行吗?谁规定冬至才能吃汤圆。”

  小鬼,想吃就说一声,还拿我当挡箭牌。“王嫂不是请假回去了?”我差点忘了。

  “对哦!我忘了。”他神情黯淡地说。

  “算了,不要吃了,晚上吃消夜容易胖。”我半带安慰地说。

  我怀疑是不是每个女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母性的特质?年纪轻轻如我,总觉王彬缺乏家庭的温情,同情心很难不油然生起。

  这个有着过人智商的太少爷,毕竟仍是个国中生。

  “得了吧!我看会变胖的人只有秋凉你吧。”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可还在发育,可怜我晚上用功,饿着肚子窝在这里算一些无聊的数学问题。”

  “你说什么?我哪里胖了?”这个可恶的小鬼。我插起腰,自觉大有凶婆娘的架势。

  “整体看来倒是还好,就是‘心’胖了点儿,心宽体胖。我知道秋凉你最好了,巷口阿婆的红豆汤圆煮得很好吃哦!走,我请客。”

  算这小子识相,可是,这样好吗?我是来当“家教”的耶!不督促他读书反而带着他鬼混,似乎有违职业道德——虽说,这小子他很聪明,根本不必这么辛苦读一些死东西。

  “走啦!别怕胖,你其实应该要再多长点肉才好看。”

  马屁精一个!

  “不好吧?到时候胖得太难看,没人娶我怎么办?”我为难中不忘幽默。

  “若没人娶你,还有我啊!我想我可以勉为其难包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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