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打开电视,想藉此分散这没来由的怒意,可是,萤光幕上却呈现一片雾白,他只好关掉,一个人在房间内踱着方步。
宋欣执起水龙头,让冰冷的水一股脑地往她的头顶直泻下来,藉此冲刷掉一身的委屈与不平,热泪与冷水在脸上交织成一片,然后又急速地汇流成河……
听到哗哗水声,方楚不禁莞尔,这女子居然真听他的话了。
过了好久,水声仍未停止,方楚开始有些紧张,又过了许久,哗哗声依旧……
他弹跳起身,猛敲浴室的门。“喂,小姐,开门,你在搞什么,可不要乱来呀!”
“我在洗澡!”隔着门板传过来的声音相当虚弱无力。
方楚心跳一百,奋力再敲。“喂!别闹了,你快开门,不然……我可要破门而入了。”他下达最后通牒。
不一会儿,门总算开了,她全身湿淋淋地站在方楚面前,还猛打着哆嗦,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看样子——她是用冷水冲澡。
“我的天!”方楚拿起大毛巾覆盖住她的娇躯。“你冻坏了!”他竟然有些心疼。
“不!”宋欣眯着眼,往前扑进他怀里。“宏庆,我好爱你。”她紧紧抓住他的腰。
方楚满脸通红,声色俱厉地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宏庆,我叫方楚!”
她泪流满面。“我真的这么丑吗?连你都不愿碰我。”她低泣着。“方楚,我是老处女。”
谢天谢地!她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你不是!”他温柔地说。“先把衣服换了好吗?你全身湿透了。”他竟毫不在意她的疯言疯语,只一味地担心她会不会着凉。
他丢了件几乎大宋欣一倍以上的绿白直条纹睡袍给她。“换上吧!”
宋欣接过睡袍,摇摇摆摆地走进浴室。
过了好久,宋欣才开门出来。方楚又扔了两条毛巾在床上。“把头发擦干!浴室有吹风机!”他实在觉得她有些像白痴,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才会有所行动,难道她不知道头发湿了应该吹干?难道她没看见有吹风机?
“咦,你怎么不动?”
“我——没力气。”她低头,有些无助地说。
方楚摇摇头,自认倒霉。“看样子,我只好充当美容院小弟了。”他走过去,拉她到床脚坐着,先帮她把头发烘干些,再顺着吹风机的风向,用手指轻拨她的秀发,她的头发又软又有弹性。
她的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方楚听不清楚,所以只好关掉。“你说什么?”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对他而言,漂亮的女人,大都心如蛇蝎又麻烦不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反正,个人的品味不同,像你一定也会有男人青睐的。”“可是,我长得好丑……”说着,她又要掉泪了。
“别闹了!”这女人怎么老在原地绕圈圈?方楚简直要发风了,他忽地将她推向镜子前。
“你看看自己!”他命令道。“你缺手缺脚吗?还是满脸麻花?嘴巴是免唇吗……小姐,你完美无缺,甚至可说是漂亮的。”他用力地赞美着。
“啊!”她眨巴着眼,显然不懂。
“因为,你老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象个老处女,既随便又邋遢,当然没有任何男人会看上你,所以,你就一直活在‘丑女’的阴影中。”“那我——该怎么办?”
“振作起来!失恋又不是世界未日。忘掉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工作,相信我,勇敢地站起来,重新开始,你会发现生命是很美好的。”
宋欣又是哭得唏哩哗啦的,过了好久,才吸吸鼻子说:“谢谢你,我想凭我超强的韧性,很快就会没事的。”
吁!她终于想通了,方楚暗呼了一口气。
???
当了一夜“疯子”的结果,隔天,宋欣的眼眶红肿,又感到头晕目眩,但她还是一大早便匆匆地自旅馆离开。
她不能迟到,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奖金肯定要泡汤了。
她在关门之前,回首望了这位英俊的救命恩人一眼,心中有着无限感激。
他说得对,爱情没了,但起码还握有“面包”,是不?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成为台湾顶尖的设计师,她坚信地想着。
当方楚醒过来时,室内已空无一人。
他感到全身酸痛得很,这也难怪了,躺在沙发上一整夜对从小到大都是睡弹簧床的他而言,的确是一件苦差事。他才一起身,外套立刻应声落地。
咦?奇怪了,昨夜他明明没盖衣服啊!对了,一定是那陌生女子为他覆上的。
他环顾四周,见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写着:
“谢谢你的收留!”
末了,还画上一只有斑点的猫咪,脸上架着一副大黑框眼镜,模样可爱极了。
没想到这女子还颇有绘画天分,方楚笑着想。
他游目四望,房间内整齐有致,显然已整理过了,浴室也干干净净的,蓦地,方楚心中升起了一丝惆怅感。
可怜的女人,她应当有一位更好的男人来爱她……
霎时,昨夜的情景又浮现脑海。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突然想到今天他要去刘灿柏的公司报到。他连忙到浴室梳妆一番,旋即急急出门。
电梯小姐一个劲地对他微笑。“方公子,早哇!你昨晚一定累坏了。”语气中有着暖昧似的暗喻。
“呃,还好,还好。”方楚故意偏过头,避开这尴尬的局机。
他将钥匙拿到框台,那一排服务人员竟摆出一副“别紧张,我们都懂”的表情,令他尴尬不已。“方公子,早安!不!午安!”
方楚露出礼貌的笑容,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才一坐进车子,即加足油门奔驰而去。
方楚万万也没想到,他的“一夜风流”竟辗转传到美国,方家上上下下无不当成奇闻轶事,大肆渲染一番,尤其是方老爷更是举“双手”叫好,乐不可支!
“太好了!儿子终于对女人有兴趣了!”方亨忍不住兴奋地大喊。
方亨相信,儿子不是始乱终弃的男人,他不用派人调查“她”是谁,因为他相信不久就会见到“她”了。
???
宋欣进办公室之前,还是习惯性地戴上黑框眼镜,札上马尾,这几乎成了她最好的防护罩,当然,丑小鸭又再度出现了。
公司的小姐对宋欣实在鄙视,连续两天都穿同样的衣服,不知道她是不是连衣服也不洗?
坐定后,宋欣立刻拨了电话回家。
“欣欣,你怎么一整夜没回家?”母亲岳夜欣关心问道。
“妈妈,对不起,因为赶设计稿,所以在办公室过夜,害您担心了。”
是吗?岳夜欣直觉这件事情并不单纯。
但是,她了解女儿就像了自己一样,尽管内心是如何的痛苦,犹如处在冰冷的寒冬,也总能抱着希望,期待春天的来临。
“没事就好,以后记得要打个电话回来,知道吗?”
“是的,妈妈,谢谢你。”这是母女两人的默契,宋欣从母亲的体恤中感到一股暖意。
“欣欣,相信妈妈,我会永远支持你。”
这句话,宛如滚滚热流差点让宋欣热泪盈眶,感叹世事多虚伪,唯有“亲情”可相依。
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还能拥有什么?
“妈妈,请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提起陈宏庆,好吗?”
夜欣沉默半响,体谅地说:“好,妈答应你。”虽然她不知道女儿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但她相信宋欣一定有她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