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风来了,狂风夹着骤雨,镇日笼罩着整个大台北地区。
靓柔一大早就将整个屋子巡视一遍,她将门窗关紧,但风仍从窗隙吹进来,整栋房子彷佛都在簌簌作响。
花园内的树都被台风刮向一个方向,树枝折断了,在狂风下扭曲、挣扎。
她伫立窗边,担心执磊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
下午她冒雨经过超市时,看到通往社区唯一的一座桥,因桥下河水高涨,小桥随时有可能被水淹没了,那执磊岂不是有危险?
大雨不停地下,她的心也益发不安、害怕,她想起那座桥连盏路灯也没有。
顾不得外头的狂风暴雨,她拿起雨具,直冲到外头,雨扫着她,风吹着她,她踏过积水,踩过泥泞,摸索着前进,由于停电,路灯不亮,天像墨一样黑,她缓缓地向前移动,一边努力注视有无车子经过。
她始终没看见桥,直到两道车灯突然从对面冲进水中,激起四射的水花。她一惊,河水显然已淹没了桥,车子正巧被困在桥中央。
她冲入水中想救人,全身立刻陷入脏水中,她毅然向前行,以最快速度靠近车子。“希望车里的人没事。”她祈祷着。
执磊惊恐车子竟然直接落入河水中,引擎猛然熄火,黄色的泥浆正从车门下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来,再不久车内也会充满泥浆。
他连忙摇下车窗,把头伸到窗外,水位几乎已与车门高。
他很快地将车门打开,胸部以下立刻陷入泥水中,他隐约看到一个女孩正试图接近车子,而水已淹没她全身,她快溺死了。
他企图拉她一把,可是水流太急,他拉不住她,基于救人的本能,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拉住她的手臂,慢慢靠近,再抱紧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山上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不淹水的山丘,他坐下来镇定自己,不晓得这女孩有没有受伤,他轻轻抬起她的头——
是靓柔。
“你这个疯女人!台风天不留在家里,跑出来乱晃,差一点害死我们两个。”刚刚的梦魇令他魂魄俱失,他的脸色因激动而发白。
她瘫靠在他身上呜咽了起来,“下面淹水了……我想警告你,但是来不及……你的车跌入水中,我好害怕。”她大哭起来,彷佛经历一场浩劫。
他霍然拥住靓柔。“你这个小笨蛋,差点淹死了。”
她湿透的衣服紧贴住发抖的身子,头发垂黏在苍白的脸上。执磊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一个人从山上走下来?”
靓柔点头。
执磊心痛地拢近她,让她能从他身上得到温暖。
他执起她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两人紧靠在一起。
狂风豪雨持续着,树枝折断了在空中乱飞,他们小心地不让这些碎片砸到,当他们到家时,靓柔早已透不过气来。
入目之处,花园里一片凌乱,榕树已断裂成两半,横倒在花园中央。他们从旁绕过去,开了大门进入。
“蜡烛放在哪?”执磊问道,屋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厨房的抽屉里。”她颤抖地回答。
“我去拿蜡烛,你快把湿衣服脱掉,全部脱掉,不然你会感冒。”他摸索着走入厨房。
等蜡烛点着了,开始有微弱的亮光,室内稍稍恢复一点点的温暖。
执磊走到客厅,靓柔已里上大浴巾,她的长发湿透了,执磊知道她依然全身冰冷。
他走进浴室,把身上的脏衬衫、西装裤脱下,披上浴袍,屋内不仅停电也停水,没有水可洗澡。
他拿了两条干毛巾走到靓柔身旁,替她擦头发,直到半干为止,接着往楼上走去。
“宋先生,你要去哪?”靓柔慌乱地问。屋里又黑又暗,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客厅。
“等我一下,不用害怕。”他安慰着她。
一会儿,他下楼来,手里抱着三条被单,一条盖在她身上,一条自己披着,另一条则放在和室。
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气氛凝窒而别扭。
靓柔偷偷瞥着执磊,如果他们是一对情侣,这番景象像极了小说情节,男女主角在火炉前,亲昵地躺在一起,甚至做爱,尽管他们现在只有蜡烛,而没有熊熊火焰。
执磊站起身,走到和室,把被单铺在榻榻米上,躺在上面。“过来!”他命令着。
靓柔羞怯地走了过去。
“躺下来睡觉吧!我们都很累了,你淋了一身雨,身体这么冰冷,我怕你会染上肺炎。”他要靓柔睡在他身旁。
她迟疑地在被单上躺下,努力不碰触到执磊的身体,全身僵硬的躺得直挺挺。
“靓柔,别紧张,放轻松点。”
“我不紧张。”她撤谎掩饰。“我要睡了。”
当他动一下手臂擦过她的身体时,她慌乱地弹开。
“你是怎么了?”他恼怒着。“你想得肺炎不成?现在不让我温暖你,明天你一定会生病的。”
“对不起,因为我从来没和男人共睡一床过。”
“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意图不轨,我喜欢有经验的女人,不喜欢害羞的小处女。”他极力控制奔腾的血脉,无所谓地道。
她咬住舌头,痛恨承认自己有多么伤心,她侧过身去,尽量使自己不理会执磊的存在。
执磊伸手搂住靓柔的腰,使她的背抵在他胸前,拉好被单盖住他们俩。
他温热的体温令她兴奋地颤抖;执磊以为她冷,把她搂得更紧一点。
他的身体比被单还暖,他的手就横放在她的乳下,激起她从未有过的酥软感觉,可是一想到他说他不喜欢害羞的小处女,又使她悲伤起来。
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执磊怎么都睡不着,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又不是石头做的,怎能无动于衷?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么一个能撩发他欲火的女人,他无法再漠视自己的感情。
她清纯如百合,柔顺如水,俏皮又美丽,自己早就深深受她吸引;刚刚看到落水的人就是她时,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她不能有任何意外,绝不能!
他得承认自己早已习惯、依赖她,没有她在身旁,他的生活全都变了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爱”,他从来没有爱过人,但他喜欢与她共同生活。
他的内心与外面的风雨一样狂乱。他发现事实只怕已经太晚了,说不定靓柔早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沈迹没再出现,但现在那个男孩,显然很喜欢靓柔,他看靓柔的眼神充满爱意。
靓柔一定不会喜欢那小子,他安慰自己。随即,他又想起自己有什么资格与那小子斗?自己的年龄与靓柔差距那么大,思想又有代沟,虽然有钱,但她从来不在乎“金钱”,不在乎“物质”,只怕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第一次面对这么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他好害怕,感到迷惘、惶恐,他用手轻抚靓柔的嘴唇,深情地望着她。
※※※
靓柔醒了,她侧耳倾听,雨还在下,但是,台风已成过去。她感觉好温暖,那只手沉沉地抱着她,她的头倚着他的胸侧,她的耳朵贴靠他的胸膛,聆听他平稳的心跳声。
她抬手抚触他的眼睑、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依依不舍地爱抚。
只有在他沉睡时,她才拥有全部的他。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执磊突然张开锐利的双眼道。
她的脸上多了层红晕,想把手伸回,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坐起来,被单由身上滑落,露出结实的胸膛,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裸的胸膛,令靓柔的心狂跳,又羞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