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秀丽·邓波儿、小猫咪……你觉得你适合哪一种?」
向来鬼灵精怪的James难得没会意过来。「怎么听起来感觉都很女性化?」灰姑娘、秀丽,邓波儿?一个男人点了一杯「灰姑娘」?妈呀!鸡母皮一泄千里,他又不是玻璃0号。
「所以我才说满适合你的。」
将酒端去给客人后,他又回来了。他就是不甘心,「你方才说的那些酒名都是杜譔的,对不?」嘴角有坏坏的笑,他才不相信。
哪有那么巧,无酒精调酒的名称,清一色的都很娘!
Hermit懒得理他,继续擦拭着手中刚洗净的高脚杯。给问烦了,她酷着一张脸,「太闲的话去找Nacissus聊聊,他不爱说话,你正好可以说个够。」
「吓!」他慌张匆忙的回头看了眼背着他,正优雅的弹着钢琴的Nacissus。「寒流已经够冷了,再对着一座冰山说话……这会出人命的!」
不是他在说,那家伙真的是冷到没一点人气!有时候他还真怀疑,那人血管中的血液是不是也是冷凝的?
在维也纳森林里他是颗温暖的太阳,连酷酒保有时也拿他没辙,可摆着大钢琴的那个角落,是他这颗太阳所照顾不及的一角。
「不要?那……」她看着在左窗角的那一桌。「那位风先生也行。」风月樨是最近常到维也纳森林来的常客。冷漠不多话,性喜嘲弄,是那种不开口则矣,开口就让对方死的狠角色,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文学气息,眉宇间有一股特别的领袖霸气。
据说,他是个在国际影评界非常有名的学院派业余影评人,爱批评的人嘛!还是国际的,怪不得讲话那么直接而犀利。
听Kin说,他有一次大加批判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批评到人家导演找上门理论,一场各持观点的争论自是难免。
不过最后,那导演如同斗败的公鸡,含泪离去。
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相当特别,但Kin没多说。
「我也不要。」可能讲没两句话,他就被堵死了。
「那你就安静点。」已经算很习惯James的活泼多话了,可有时还是觉得他真吵。
「我……」
这时Kin由外头推门而入,「外头还真冷啊!」
「Kin,你来得正好,我……」James本来是要叫他评理的,可马上就发现, Kin的后头还跟了个瘦瘦小小,样子像极了洋娃娃的女孩。
他迅速的打量着她,她不冷吗?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和质感稍差的牛仔裤。
随即,他扬起了阳光般的笑容。「欢迎光临。」
「呃……不,我不是……」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两朵红霞。她是想喝,可是她现在身上半毛钱也没有。
Kin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没关系,这杯调酒就算交个朋友吧!」他用带着浓厚外国口音的中文说。「蔚杰,先给她一条热毛巾,她的双手想必冻僵了。」
方才他在外头冷得直缩脖子了,想必缩在街角的她一定待得更久,瞧她冷得鼻子都冻红,牙齿还喀喀喀的直打节拍就知道了。
热毛巾握在手中的感觉让她感动得想哭了。在这异乡还是有好人的。
Kin看着她握着热毛巾泛红的眼眶,微笑的开口,「我是这里的老板Kin,这是酒保Hermit和James,那位钢琴师叫Nacissus。」他一一的介绍。「你呢?」
「我?」她喝着Hermit贴心递过来驱寒防感冒的热柠檬水,一股热流通畅全身,脸上的僵冷不见,她笑了,开心的说:「我叫Cinderella。」
没错,她就是那个想逃离把她保护得太好的家,不想活在一摊死水中成为死鱼的Cinderella!
从美国到台湾一个多月,她遇到一大堆惨事,首先是行李给人偷了,身上只剩下一些钱和信用卡。
为了体验不同的生活,她放弃住一流的饭店而选择租一般的公寓。
因为担心若动用信用卡家人会因此循线找到她,她更狠下心把信用卡也剪了,打扮也「平民」化。
她努力的找工作养活自己,她什么都肯做,只是似乎找不到适合她的工作。
她最长的工作做了三天,人家就赶她走了。没办法,洗了三天的碗,也砸了三天的碗,老板在算了算她砸掉的碗后,只给了她一个便当就打发她走了。
她没有一技之长,唯一能做的只有出卖劳力的事,只是过惯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再加上她中文也不是那么灵光,真的很难找到什么好差事。
现在如果戏剧学院的老师要她演出悲情角色,应该可以及格了。
没工作赚不到钱的后果就是缴不出第二个月的房租,让房东给轰出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可怜兮兮的窝在人家骑楼下的原因。
「真巧。」Hermit又递了一杯调酒给她。
James疑惑的看了Hermit一眼,她这句好巧是什么意思?
好奇的看着眼前亮橙色的漂亮冷饮,Cinderella道过谢后就端起高脚杯啜了一口。「哗……好好喝,这是什么?」满口果香,好象有柳橙、菠萝……
「这是一种不含酒精的调酒,叫灰姑娘。」
Jame这时才恍然大悟,酒和人的名字相同,果然是很巧。
「这冷饮叫灰姑娘?」Cinderella笑了,脸上有抹得意,好象这种卖相佳又好喝的冷饮是为了她而诞生似的。「感觉很……exclusive?」专属感的中文她不会说,只得用英文表达。
客人陆陆续续的进来,James和Hermit又开始忙了。
Kin问道:「你是在美国西部长大的孩子吧?」她说的英语中有很浓的美国西部腔。
「你知道我从美国西部来的?!」她讶异的说:「是因为我的中文讲得很不好的原因吗?」
Kin笑了笑,「不是,那是因为我也曾在那里待了些时候。美西人比美东人和善。」他几乎不提自己的过去,难得会开口说了这一些些。
「是吗?」Cinderella没继续答腔,生怕自己的身份泄了底,毕竟她的爸爸可不是没没无闻之辈。她才来一个月,体验还太浅太薄,不能被找回去。
看着她沉默了下来,似乎不太想聊自己的事,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拍拍她的肩后Kin打算走开,一个熟客推门走进来,正向他打着招呼。
「Kin。」Cinderella突然叫住他。
「嗯?」
「这酒馆……缺不缺人手?」她怯怯的问,一双漂亮的眸子期待的盯着他。
他怔了怔,然后歉然一笑,「很抱歉,目前不缺。」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关系。」心中苦恼一叹,她现在没去处,身上又没钱。老实说,她今晚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夜。
「你在找工作?」
「我……」Cinderella正要开口之际,有个六十几岁的老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嗨,Kin,好些时候不见了,好怀念你店里的感觉哩!」对方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全然的洋化作风。之后他向Hermit打招呼,「喂,来杯你拿手的。」他宏亮的声音在酒馆里热络的响起。
「老David,最近忙什么?好久没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