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姑娘家即使受命为巡按,其实小孩儿心性仍重。东方云看着她扯着他袖子的手,故意装作“很不经意”的反拉住她的手,“好吧,看在你那么想去的份上,那就走吧!”
萱凝风敏感的感觉到由他粗糙的大掌传来的体温,她红着脸想把手抽回,可他却握得紧,“喂!你握着我的手干啥?”
“市集人多怕你走丢了。”他依旧不松手。
骗谁啊!市集人多到要手牵手才不会走丢?他当那里有庙会人山人海吗?更何况她又不是小孩子,走丢了她也会自己再走回来啊。
“不会。”
“我说会就会。”他拉着她往外走。
“喂,你……”萱凝风的脸红得通透,力道比不过人家,只好任由他拉着,心中暗自嘀咕,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可伴随着心中嘀咕而来的,竟是一丝丝浅浅淡淡的羞意和甜蜜……
甜蜜?!她的心跳得好快,猛然一抬头看着东方云俊美的侧脸,一股没来由的情愫油然而生。
莫非她……
啊!她竟然对一个……一个她第一次见面就恨之入骨的登徒子萌发情意?
不,不可能!她……她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和一个男人相伴而行,产生了错觉.否则她……她怎么可能会……
呵……一定是近来“逃亡”得太累了的缘故,呵呵……
第四章
东方云没有骗她,这个市集果然很热闹!这头有人在批着南来的柑橘,那头西来的陶磁才靠岸,正等着卸货,那头又有大批人等着开桶验货……
市集里到处闹烘烘的,显得有朝气、有活力,靠近渡口的地方卖的是大批货,越靠近短街的地方就有零卖的东西和各式小吃、客栈。
趁着东方云不注意,萱凝风悄悄的缩回了自己的手,抽回后她的俏脸仍染着红霞久久不褪,直到有东西吸引住她的视线,她才放下心情逛着市集。
那是一家专卖雕刻商品的店家,举凡木雕、玉雕、石雕应有尽有。
萱凝风驻足把玩,东方云也注意到了她惊喜的目光。“你喜欢雕刻?”他看着她手上正把玩的木雕。
“是啊,尤其是木雕。”打从六岁那年,爹爹上山去看拜师学艺的她,给了她第一样他亲手所刻的木雕当礼物后,她对木雕就有一种很奇特、很微妙的感情。“总觉得雕刻品是一种很有感觉的东西。雕刻的人在雕刻这些木雕时,想必都是在一种特别的心情下才动手的吧。”好的木雕该都是凝聚着情感而生,她是这样认为。
方才在萱凝风说话时,东方云一直凝视着她,忽地一笑,“方才那些话好像不是你说的。”
她一时间意会不过来他的嘲弄。“什么意思?”
“粗枝大叶的你怎么说得出这样包含细腻情思的话?”他是有些在捉弄她,可她方才认真的模样真的很美。
认真说来,萱凝风绝对算不上绝色佳人,她的败笔不在外貌,而在性子,她活泼好动,鲁莽而不够冷静,这和人人印象中的美人、佳人总是有段距离。可她却有种像火焰般的魅力,总叫人在不知不觉中把视线往她身上投,一旦注意到她,视线就很难再移开了。
有种感觉叫动心,在初见她一身火红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就已经尝到这种感觉了呢?
对于他的话萱凝风口一噘,不快的道:“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嘿!好歹她也是刑部大臣之女,说她粗枝大叶不怕闪到舌头!
她把手上的木雕放下又拿了一尊。“是啊,粗枝大叶的人懂得欣赏木雕,就不知道你这心思细腻的人有没有这份涵养了。”
开不起玩笑!东方云失笑的拿下她手上的木雕,拉着她往前走,“这种地方的木雕手工太粗、匠气太重,你挑不到好货的。更何况每个木雕都又大又重,携带也不方便。”
尽管他说的有道理,她还是忍不住和他唱反调。“不懂木雕的人,还真敢批评。”
他勾扬唇角一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木雕。”他的声音变得很柔和。“我娘喜欢木雕,我爹为了讨她欢心总是想尽办法为她弄来极品。而我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也学会拿雕刻刀。”只可惜他娘还看不到他为她所刻的第一件木雕就撒手人寰了,那一年他才六岁。
这是东方云第一次主动谈到他的事,萱凝风专心的听着。令她啧啧称奇的是他会雕刻,像她虽然喜欢木雕,可她的手拙,老是浪费木材,久而久之就提不起劲了。
“你会雕刻啊?”她的眼睛发亮。“有没有作品?”
“你说呢?”他笑而不答。
“会雕刻的人怎么可能没作品?”这种感觉就像会写诗的人说他连一篇诗作都没有一样奇怪。
“那你何必问?”两人来到渡口,看着风帆点点、波光潋艳,东方云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快发作的萱凝风。“想不想乘船出游?”
“不要。”
她连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的回绝,瞧她除了一脸倔强和方才没发作的不快外,望向一片汪洋湖水时,眼中还透露着惧意,他多少看出一些端倪。“你怕水?”
萱凝风横了他一眼。“谁怕了?我才不怕!”她嘴巴撑得硬,不过……还真给他说对了!她怕水,不但怕,还非常非常的怕!
说起她的惧水,那得追溯至她三、四岁在家中的木桶里玩水,差些发生溺毙事件开始。自那之后,她就得了惧水症。
后来上山拜师学艺后,师父曾想尽办法要克服她心中对水的恐惧,试尽奇招,怎奈她的惧水症已“病人膏盲”,回天乏术了。师父在束手无策下,只得告诫她,即使怕水也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否则那将来有可能成为她的致命伤。
“既然不怕,那咱们租船游湖去。”
“不要。”开什么玩笑,湖水那么深,要是好死不死的又租到一艘不可靠的船,那她不完了?“要游湖你自己去,我在这里等你。”
“真的不去?”
“不去。”
“果真不去?”
“你很罗唆耶,说不去就是不去嘛!”
“歙,算我多事,我原本还想让你看看我刻的木雕呢!”他手一摊,“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
木雕?萱凝风怀疑的看着他,“木雕不都很大,看你身上又没带什么包袱,八成又是诓我!”
“是吗?”他手一摊,露出了一尊不到巴掌大的木雕,随之跳上一艘空船,由于那尊木雕十分精致,她只看一眼根本没看清楚,如何能罢休?像着了魔似的,她也跳上船。
“喂,再看一眼嘛!”她央求着。
趁她还没跳上岸之前,东方云扔了一锭银子给船家,把船划离岸边,让她再也没改变主意的机会。
“呃……你……你怎么把船划走了?这样我要怎么上岸?”她有些心急,想回头上岸,但船已经离岸边一段距离了。看着湖水荡漾,她心里直发毛……
“这样的好山好水,且又有知心人相伴,你那么急着上岸做什么?”他伸出手稳住她的身子,拉着她到船舱里坐下后,把木雕递给了她。
萱凝风先惊奇的看着从没看过的“小”木雕,再则是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呵呵,真好玩!那是尊表情生动的人物木雕。所雕的人物正面目狰狞的对着远处呐喊,表情好逼真,真有趣!
在她翻看着木雕的同时,东方云的视线忽地越过她,看向在她后方,立在岸边的黄衣女子。他在黄衣女子尚未看到他时,眼尖的认出她,继而更快速的把船划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