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神智乍然被抽空,这问题是柳绝色从来不曾考虑过的。
「你喜欢上他了,习武只是借口,你根本下不了手杀他为父报仇。」兰陵女王冷笑。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忘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语气中有着明显的颤抖。
「或许你依然记得杀父之仇,但你同样忘不了对袁青雷的情,因此你选择拖延,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刻是一刻,期待事过境迁后,还有机会与他再续前缘。」兰陵女王嗤了一声。「柳绝色!你不仅不孝,还十分自私。」
「我没有!」她吼了声!牵动内伤!大口鲜血涌出喉头。
兰陵女王虽觉不忍!但更多的嫉恨却蒙蔽了她的良、心。「你喜欢他、舍不得杀他,所以就算他毫无防备地躺在你身边!你依然狠不下、心下手。」
无措击碎她的心防!柳绝色拚命摇头!惊慌的珠泪纷飞。「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事实!
早在两年前她就超脱出对他的幼稚迷恋了,她时时刻刻记着他的残忍,要自己别忘了爹爹的惨死;处在此等境界,她怎么可能还喜欢着他?
兰陵女王瞪着她。「承认吧,你喜欢他,所以你才无法杀他为你爹报仇!」
柳绝色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掩面不停地垂泪。
「绝色!」蓦然,平地一声响雷打醒了对峙中的两个女人。
兰陵女王瑟缩了下,回头瞧见袁青雷铁青的俊脸,心下不由一片忐忑。
柳绝色一手揪着发疼的胸膛,迷茫的视线循声定在袁青雷俊美无俦的脸上。
两年了,她跟着他习武已过了两个春秋!这期间她真的一点儿杀他的机会也没有吗?还是如兰陵女王所言,她犹未能忘情于他,因此找遍借口以拖延复仇的时机?
果真如此,她如何对得起爹爹在天之灵?
袁青雷一个飞掠来到她身边,大掌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手探向她的腕脉,眉头随即重重地拧了起来。
「是谁伤了你?!是谁?!」漫烧的怒火直冲天际,波及了场中每一个人。
兰陵女王痛苦地垂下眼睑。在他心中,这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杀他的小徒弟就这幺重要吗?如果跟她比起来呢?他会选择谁?
「是我!」她要赌,为了她今生唯一的爱恋。
袁青雷杀人也似的眸光猛一射,兰陵女王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好象有一枝冰箭射穿了她的胸膛。
倏地,袁青雷雷霆万钧的掌风往前一扫,兰陵女王飞上半空中,娇柔的身子直落向西边的水塘里。
袁青雷抱着柳绝色往后宫方向飞掠而去。
「女王!」一干宫女惊慌失措地忙着抢救女王。
但那水塘并不深,水只到她腰际,兰陵女王起身站在水塘里,再望向袁青雷的背影,目光已不再充满热情,仅剩冷酷。
太明显了!袁青雷和柳绝色,他们根本就互相爱恋着,却以仇恨为借口,欺瞒世人。
他们到底把她当什么?可以利用就利用得彻底的妓女吗?那她为袁青雷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
把她的青春、她的权势、她的爱情……还给她!可恶、可恶、可恶!袁青雷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在袁青雷的运功调息下,柳绝色因练剑失当所受的内伤终于稳定下来了。
「如果你还想留下一条小命为你爹报仇,练武时就小心一点儿。」阴冷的警告里有着浓浓的怒火。
柳绝色抬头瞄他一眼。「你知道我的内伤是因为练剑失误,差点儿走火入魔而得来的?」
「我不是瞎子。」他冷哼一声。
「那你为何要对女王下手?」
「就算事情不是她做的,也与她脱不了千系。不过是送她一掌,已经算是便宜 *她了。」
袁青雷果然聪明!柳绝色定定地望着他。如他这般的天纵奇才,区区一介平凡人的她有可能练成足以与之对抗的武功吗?
正攻如果不行,一般人多会暗算;可他们日夜相处了两年,别说下手偷袭他了,她压根儿没有想过用那种方法对付他。
是她太天真?抑或真如兰陵女王所言,她至今犹未能忘情于他,因此始终下不了手伤害他?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只显示出了她的愚昧;而以如此差劲的方法报父仇!可能再给她三辈子的时间也办不到吧?
那么她还要继续习武吗?习来做什么用?还是习武只是一种待在他身边的借口?她已经什么都弄不清楚了。
「如果……」呢喃的语调卡在喉头,她想要一个答案,却不知如何开口。
袁青雷垂下双眼望着她。
她焦躁地搓着双手,十指无意识地板着腕上两年前他为她戴上的沉重环套。
袁青雷迅速地回忆着发现她受伤时的情景。兰陵女王是以何种问题刺激到她的?她又因何而茫然?
细细地考量,锐利的鹰眼蓦地捕捉住她眸底的一抹异光,他脑中灵光一闪——也许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了。
走过去,手指在她双手双脚上各弹一下,那束缚了她两年的环套忽地落了下来。
她愕然地膛圆了黑眸。
「站起来跳一跳。」他命令道。
虽不知他所言意义为何,但她却下意识地遵行了他的意思,双脚往上一蹬——
「啊!」这一跳居然直达屋梁,害她落地时一个失去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
「不错嘛!」他撇撇嘴。「你武功进步的速度出乎我意料之外,也许再练个两、三年你就可以跟我打成平手了。」瞄了地上的环套一眼,他轻轻一踢,那环套飞了起来,直陷入房内的廊柱里。「这玩意儿已经没用了。」
「我不知道!」她痴痴地喃道。那原以为是折磨她的东西,竟然是用来帮她练武的!他为什么不说,让她误会了这么多年?
「你以为我说要教你武功是开玩笑的?」双目微眯!两股勃发的邪气迸射出他眼瞳。「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而你……」他手中的钢骨扇直点在她鼻端。「你若不能达成我的目标,我会亲手杀了你。」
感觉有一股力量在体内苏醒!她的不服输在他的煽动下再次蠢蠢欲动。
他着迷于她眼中精亮的光亮,钢骨扇抬起她的下巴,他弯腰夺取了她红唇上的芳香。「嗯!味道不错。」
「你……」柳绝色大吃了一惊。
袁青雷大笑地转身离去。「快点把武功练成吧!我的小绝色,我衷心期待我们决战的那一天,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分出一个胜负吧!」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她吓得连如何站起来都忘了。
半晌后,她爬过去坐在廊柱前,小手抚上紧镶在廊柱内的环套,激动似海啸,一波紧接着一波将她的心情直推向最高峰。
「好棒!」望着骤然得回轻松的手脚,她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道。
他说只要再两、三年她便有机会与他打成平手,那如果她再苦练个五年呢?届时她才十九、二十岁,还有希望的不是吗?
他说得对,他们要光明正大决一个胜负,什幺偷袭、暗算的下流手法她才不屑做呢!
在慕星楼袁青雷的书房中有一个密室,是他最重视的藏宝库。
小小的密室里,四面墙壁上钉满了木架,区隔出一块块空位,里头摆放了近百尊观音像。
这些观音像全是袁青雷亲手所雕,或玉、或木、或石,材质、姿态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只有雕像的面容——那既慈悲又固执、既单纯又别扭的神态像极了柳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