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刚问道:“为何当家的是位姑娘?”
“是啊!为什么?”戴安也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虞府的老爷夫人在三年前于经商途中命丧盗匪之手,那时虞姑娘芳龄十五,原本也该嫁人了,但因双亲去世,所以守丧了三年,直到最近才服完丧期,她正积极地找丈夫呢!
聂刚挑眉,戴安则笑出声。“哪有姑娘家自己找夫婿的?不害羞吗?”这年头,姑娘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在家刺绣,做些女红,连亲事也是由媒婆从中牵成,倚靠双亲作主,有哪位千金闺秀是自己找丈夫的?
“这件事城里每个人都知道。”老翁因他不信任的态度而觉得受辱。“是啊!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为什么?”聂刚也显出兴趣。
老翁咧嘴笑道:“因为她贴告示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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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鹃,别乱动。”
“虞妍手拿毛笔,正专心地在纸上作画,对于婢女小鹃没耐性地扭动身子、轻蹙下了眉心。
“小鹃,别动。“她说了一声。
小姐,我好累,咱们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小鹃抱怨道。她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半个时辰有余了,她·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就快好了。。虞妍勾上最后一笔,满意地微笑,总算把月中嫦蛾给完成了。
“好了吗?”小鹃发问,她摆在胸前的莲花指都快僵住了,“小姐最近这一个月,不知怎地突然想学画,说什么“修心养性”,她可听不懂,只晓得每回小姐作画,她就得摆姿势,半个时辰都不能动,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好了,你歇着吧!”虞妍头也不抬地说。
“让我先看看。”小鹃拖着一袭艳红的月华裙,腰间有数十褶;行动时摆动如水纹,披帛绕过她的后背和手臂,宛如仙女下凡般飘逸,这也是为了画画而特地穿上的,否则以她一仆人,如何能穿得这华丽的衣裳。
她走近书桌,瞧着纸上的嫦蛾。“哇啊!好漂亮。”她赞叹道。画中的女人直犹如仙子下凡一般,脸蛋美得无懈可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以及小巧红润的唇,见了真教人想一亲芳泽,她的脚下踏着云朵,让整幅画更添飘然之感。
“小姐,你真是进步神速,才一个月就能画得如此,不过,您把我画太美了,不像是我。”小鹃喜孜孜地说。
虞妍笑道:“我画的是嫦蛾,又不是你,这脸蛋是我自个儿想的,可不是照你的形画的。”
“我明白。”小娟微笑。“不过,小姐是看着我画的,我当然与有荣焉。”
“你觉得好,我却不满意,我把她画得太世俗了。”她轻蹙眉宇。“她是仙子,该让人有清新脱俗之感才是。”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如果小姐不要这幅画,可不可以送我?”她才不管什么脱俗不脱俗,只要漂亮就好,她可以拿给其他人欣赏,告诉她们;她就是画中的人,这样多威风啊!
“你要就拿去。”虞妍不以为意,反正再画就有了,她不觉得有何不舍。
“谢谢小姐。”小鹃高兴地拿起画。“一定会去把它裱起来。”
虞妍笑着自椅中起身,愉懒地伸伸懒腰,小鹃立刻道:“小姐,要不要用午膳了?我这就去张罗。”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我想到后花园走走。”
“我陪你。”小鹃先将画放在房中,而后随主人走出闺房。
“最近想画些花鸟。”虞妍望着满园花卉,鼻息间尽是芬芳的花香,让人心情愉悦。
“为什么?”
“当然是培养耐性。”她理所当然地说。“花卉和鸟画起来较繁琐,需要更大的耐心。”
“小姐,我不借你为什么要培养那么多的耐心,你已经够有耐心了,真的。”小鹃认真的说。
“但事实证明我不是。”虞妍皱眉。“你忘了一个月前的事了吗?”
“什么事?”她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就是——”
“小姐……”
另一名婢女自廊道跑来,打断了虞妍的话。
“小雨,你跑这么快干嘛?”小鹃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稚嫩的脸蛋上闪着汗珠。
“那个潘公子来找小姐。”小雨端道。她穿着浅绿色的襦裙,有张可爱的脸蛋,年约十四、五岁。
“潘公子是谁?”虞妍转向小鹃问道。
小鹃立刻自怀中拿出一本薄册子,翻了两面。“找到了,小姐,他全名叫潘荣昌,上周招亲时他吹了首曲,你听得都打了磕睡。”
“你连这也记?”虞妍瞪她一眼。
小鹃嘴嘴笑道:“不写些有趣的,连我也要睡了。”
小雨哈哈大笑。“小姐,这人别见算了,我去打发他。”她作势就要走。
“等一下;你们别在这儿瞎闹,告诉他我立刻过去……噢……对了,请他到后院赏花好了。”虞妍示意小雨快去请潘公子。
“奴婢马上去。”小雨冲也似的往前跑。
“像在逃命似的。”虞妍好笑地摇头。
“小姐,你真要见他?”
“你忘了我在招亲吗?”虞妍踏下阶梯,走上铺着碎石的小径。“如果我不多和他聊聊,怎么知道他人品如何?”走在这满园馨香中,让她觉得在这炙热的午后多了份惬意。
“小姐说是就是。”小鹃耸耸肩。
“而且我深信在花园里谈话更能了解他。”
“我不懂。”她摇头,在哪儿聊天有差别吗?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过圆形拱门来到后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假山及池塘,瀑布顺着石间泄亭,四周种着各式花卉,靠近围墙边的则是木棉树,树枝上开着满满的花朵,美不胜收。
“怎么不见旺伯?”虞妍张望着,这时候他该在扫地才是。
小鹃也左右张望墙角,随即笑出声。“小姐,在那墙角打盹呢!手里还抱着扫帚。”她指向东南墙角。
“得叫醒他。虞妍快步走近旺伯,怕他等会儿受凉可就不好了,虽说现在是酷暑,但墙角湿气重,对身子骨只有坏处。就在这时,小鹃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小姐——”
“怎么了?”虞妍回头,只见小鹃骇然地指着另一面墙,虞妍也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因为墙上多出了一条胳膊,。而后是一条腿,再来是那人的头。小偷!虞妍立刻领悟。他正要爬进宅子,她不假思索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在那人跳下的刹那,她丢出手中的石子。
“哎哟——”那人尖叫,“啪哒!”一声,跌个狗吃屎。
小鹃迅速奔向前,手里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根木棒。
“我打死你,你好大的胆子。”她狠狠将他乱棒打了几下。
“哎哟!救命啊!大哥——”
“砰!”地一声巨响,然后门被人踹开,门扉顿时裂成两半;木屑飞扬。
那砰然的声响,初时让虞妍有打雷的错觉,当她瞧见后门裂成碎片时,心头猛地一惊,连小鹃都吓得停下手边的动作,而缩在角落的旺伯也揉了揉双眼,看了天空一眼,还真以为是要下午后雷雨了。初时因飞舞的木屑遮蔽了闯入者的面貌,但当他跨入后院时,他的身形立刻引来小鹃的恐慌,她飞也似地躲到小姐身后,这人像是从地狱跑出来的鬼怪。虞妍仰头看着他,说真的,他是她见过最高大的人,虽然她认识的男人寥寥可数,但她相信他若走在路上,一定会有很多人避开他.因为不想惹上麻烦。他看来就像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但凭心而论,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难看的强盗。他多日未修的胡碴让他看来颇为粗犷,浓黑的眉毛增添他的煞气,紧抿的双唇则示他的无情,而那对深透黝黑的眸子透出来的是冷酷,这些特质组合出来的脸孔虽不致风流倜傥、迷人俊俏,但却显得极有傲气。虞妍打断自己的思绪,人家都闯入她的宅子了,她竟还在注意他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