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辰,晚上要去哪里?”说话的是小恬,她们是出版社的两朵花,对生活看法一致、态度相仿。
“‘蓝领’好不好?”蓝领是东区一家新开的brUB,布置得十分雅致温馨。
环顾周围同事,下班接小孩的、准备做菜等老公回来的、或急忙赶约会的,大家都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只有她和小恬这两个孤家寡人还优优闲闲,在办公室里慢慢晃。
“好啊!听说那里的调酒好喝极了,男人的素质也不错。”
小恬翻看腕表,稍稍规画一下时间,喝掉最后一口花茶,从纸袋取出衣服,进休息室换衣服化妆。
“不要希望太高,失望会更高。”
容辰拿起粉盒,随意扑上一层淡妆,小小的装饰,让她艳丽的脸庞更出色。
“怎么搞的,你最近老提不起劲,是不是生病了?”小恬靠过来,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
生病?不!只是懒了,懒得看男人的讨好表情,懒得应付一场又一场的无聊饭局。
仔细算算,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一堆男人围绕在她身边的?
嗯……大概是从上大学开始吧!
那个时候她已经瘦到五十公斤左右,身段窈窕度还不如自己预期,但已有不少男人频频对她释放爱意。首先是学长、社团同学,然后加上校外人士,甚至还有个年轻讲师频频对她放电。
起初,她好喜欢这些殷勤,她在他们的赞美中一次次肯定自己的美貌无人能敌,从小到大的自卑心理,被他们的爱慕一点一点修复,渐渐地,那些肥胖的难堪经验慢慢远离。
在爱情中她自在得意,在爱情中她愉快欢欣,她徜徉于爱情,爱情是她生活中的点心。
每个星期假日,她有数不清的约会;每年情人节,她有收不完的礼物,所有男人都知道她不是真心真意,却都舍不得从她身边抽离。
大学毕业后,她发觉时间太长的爱情会让人疲惫,所以她的爱情通常在一个星期之内发生,然后消失。
她不维系爱情,不善待爱情,也不珍惜爱情。爱情之于她,是唾手可得的廉价物品,来得容易,她就不去介意是否消失太快。
“如果不舒服,就别出去了。”小恬建议。
不出门,一个人在家能做什么?
四年前爸爸退休,他们卖掉富德街的房子,回南部老家种木瓜;大哥在美国上班,只留下她在台北。
容辰租了个小套房,晚上回家……她看电视或电视看她?不!她不耐烦这种无聊。
“我没事,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些。”
“奸吧!你去换衣服,我等你。”
“不用了,我没带其他的衣服,走吧!”
关上办公室里最后一盏灯,她和小恬走出公司,追逐爱情的浪漫夜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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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领的灯光柔和,播放的轻音乐挑动男男女女的心情。
坐在角落,小恬四处张望寻找新对象,在这种地方人人都在寻找或被寻找。
“容辰,你看穿蓝色休闲服的那个男人。”小恬靠向桌前,敲敲桌面,提醒她的注意力。
“哪个?”
“他在你右后方。”
容辰视线转向男人方向,从头到尾评估一番,她摇摇头,“次级品。”
“你越来越挑剔。”小恬对她扮一下鬼睑。
“没办法,胃口被养刁了。”
“你哦!算了算了……再看看别的。”小恬引颈四下张望,这时,“次级品”走向她们。
“小姐,第一次来这里?”放下啤酒,他展现笑容。
“是啊!”小恬回答。
“我请你们喝啤酒好吗?”
“我们还有。”容辰直口拒绝。
“我叫郑方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们?”他没看见她的拒绝,
“我是小恬,她是容辰。你在哪里工作?”小恬进行交友第一步骤——确定对方的工作、身分,不管他是不是次级品,男人嘛!好用比好看来得重要。
“我在竹科上班,你们……还在念书吧?”
“早就毕业了,我们在出版社工作。”小恬说。
容辰的眼光始终没有落在对方身上,她东张西望寻找新鲜目标——
看到了,左手边七十五度方向,一个正在喝长岛冰茶的男人,他有双好看的手和忧郁的眼睛。
反正出门了,玩玩吧!老蹲在角落没意思。
昂头挺胸,男女的第一场交手战开演——
“你们聊,我离开一下。”容辰说。
“看到好鱼了?”小恬附在她耳边问。
“是啊!我要去收网。”容辰凉凉回话。
“别忘记带你的渔获来让我验收。”
“你以为自己是海关?”站起身,容辰端着自己的Heineken走向“长岛冰茶”。在他面前,她站定,而他居然没看她一眼?!
有趣,从来没人能忽视她的魅力,轻轻一笑,游戏变得好玩。
“请问你是水星人吗?”坐在男人面前,容辰睁起无辜大眼,笑得—派天真,小女生的娇憨尽现。
聂天衡抬头,淡淡扫过,喝口调酒。
“这里不是地球吗?我走错路了?”
容辰看清楚了,这个男人有张儒雅斯文的脸庞,不直接拒绝却用疏离态度暗示——你该离开。
要她离开是吗?她偏不!当挑战性出现,勾起她的征服欲望。
“这里应该是地球没错,我只是怀疑,地球有你这么优秀的人种吗?不……肯定没有。”
“既然地球没有优秀人种,你又是从哪里来的?”放弃疏离,聂天衡发觉自己竟然不讨厌她,虽然此刻他心情正处于风暴期。
“我来自热情如火的Z2星球,旅居地球多年,初次见到和我一样的异乡客好兴奋哦!优秀的水星人,你愿意和优秀的Z2星人做朋友吗?”
“为什么找上我?”他的声音清冷,缺乏温度,让容辰猜不出他的想法。
她怀疑是否该叫他“长岛先生”或“冰先生”?
“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你脸上写着寂寞。”
“你是妓女吗?”
他想惹怒她?不!她不生气、不让这男人称心如意。
“我但愿自己是,那么我就行道理对你更热情—点。”她皮皮的喝一口Heineken,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
天衡莞尔,她的话和“她”一样,别出心裁。
突地,容辰的影像和“她”相叠,虽然她们长得并不像。“她”清灵动人,不似人间凡尘;Z2星姑娘艳丽娇妍,美得教人怦然心动。
“我很像妓女吗?”摊开两手,容辰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
“并不像。”天衡实说。
“那么,你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妓女?”
“我很像寂寞男人吗?”他不答反问,他期待她说“并不”,那么他就能用同样的话圈住她,但容辰给了不在预期内的答案。
“是的,你像。在繁忙的社会里,寂寞是种绝迹多年的东西,我不懂为什么还能在你身上看见?”
“我是濒临绝种的动物?你靠近,因为你好奇?”
“嗯,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国际动物保育协会派来的。”她对他眨眨眼睛,她的天真卸除了他的心防。
“可以聊聊吗?”天衡说。
“我不是坐在这边了?”她笑说。
“女人是种不容易懂的生物。”他喟然。
“偏偏她们的族群庞大到不需要被保育。”她还在开玩笑,他冷扫过一眼,容辰忙修正态度。“对不起、对不起,我认真一点,你刚说女人不易懂,可是世界上有谁是真正了解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