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偏执件件都和他有关……Steve痛心。
爱笑、爱说话、爱要赖的代代居然不讲半句话;爱睡的代代一天睡不到两个小时;痛恨吃外卖的代代单吃披萨;懒得连走路都不肯、躺进浴缸都会睡着的代代变成什么模样?
错了、错了!当初他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该把她赶离身边,更不该逼她去记起那一人堆的“不知道”……
后悔能让时光倒流吗?懊恼能让事情重来吗?
“我们一直不知道你曾存在于代代的生活里,要不是四个月前的意外……”
“意外、意外,你们到底有多少意外要代代承受?你们不能小心一点吗?不能保护周全一点吗?她已经崩溃两次,你们怎会认为她还有能力再接受一次意外?”他也要崩溃了!为什么他的代代要受这么多不合理对待?!
“不要把箭头指到我们头上,她的意外是你造成的。”寇磊咆哮回去。
“你说……”
“没错,意外就是你造成的,代代怀孕了,听清楚,是六个月的身孕!她瘦到让人看不出来她怀孕,她不让医生靠近、不让医护人员碰她,没有人晓得她怀孕,严重的营养不良让她失去孩子。她没哭、没掉泪,冷冷静静看医生帮她处理,若不是要换掉沾满血迹的床垫,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床垫下面藏满你的画像。你还认为,你有权利责怪谁?”寇磊咄咄逼人。
“权利……我有什么权利……”叹口长气,他对寇磊说:“我要见代代。”
“你要想清楚,她不再是你认识的代代,如果你不能留下来,见了她又要离开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勇气和你打赌。”淳淳说。
“带我去。”没有赘言,他清楚表达意见。
微笑飘到淳淳脸上,她想,这个男人会改变代代的下半辈子。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这是一家高级疗养院,簇新的建筑物挺立,旁边林木扶疏,小桥流水,池塘里戏水游鱼和几只雁鸭相映成趣。
疗养院有七个楼层,不到两百个病房,一楼是诊疗室、音乐疗室和会客室;二楼设计出几个独立空间,可以让病患在里面看书、看电影、打球、下棋;另外还有一个SbrA,专提供水疗和精油按摩。
三、四楼的病人病情较轻微,所以来来去去,都不是长期住客;六、七楼则加有铁窗和特殊设备,门禁森严,每两个病房还增设-名男护士看顾,专为有自杀、暴力倾向的病患服务,郑雅青就住在七楼。
代代住在五楼,这个楼层的病人只要有人陪伴,就可以在四处走动,自然也能到一、二楼使用各种设施,只不过住进这里近一年,代代从未走出过自己的房间。
“我们请过特别护士,但医生建议我们不要,他说,从中央监控系统中可以看出,房问里面多一个人,代代会持续紧张,最严重的一次,她整整七十二个小时都没阖眼入睡。”寇磊解释。
对于心爱女人的疼惜与不舍,他很有经验,在Steve平板脸上,他看见和自己相同的惊惶。
记得当他听见呆呆说蠢蠢死掉时,他的心和他一般,无法平静。
“我陪伴代代时,她情况会好一点,我想毕竟是双胞胎,我们的心灵能相通的。所以白天我都会在这里陪她,可是晚上……”她很委屈地偷眼望寇磊。
“不准瘪嘴,一个呆呆睡不着已经够悲惨,我不想照顾两只熊猫。”他一口气否决淳淳的肖想。
“往好的地方想,至少她现在不用天天靠点滴维持生命,她能吃披萨,而且她最喜欢……”
“夏威夷口味。”Steve接口。
“你怎么知道?”淳淳吓一大跳。
何止知道,他还晓得她专挑上面的凤梨,把一个披萨挖得坑坑洞洞。
言谈问,三人定到一个房间面前。“到了,代代在里面,你要有心理准备,她……”
“她不一样了?放心,有一天她会和你一样健康。”
他的自信无缘由,但他确信爱他的那个女孩会再度回来,为了他的爱。
门开启,白色的房问、白色的家具和白色的天使,Steve心心念念的女孩凭窗而坐,天空很蓝,蓝蓝的天空照映不进她美丽的眸子,她丰富的眼神不见,只余下空洞和贫乏。
她的手在膝间相叠,钻石手炼套在枯瘦腕间,显现不出灿烂夺眼;她胸前有一个金发娃娃,贴着她的胸,坐在她的腿上。
他走向前,白色天使安静得仿彿不存在。
“代代,我来了。”
他的手落在她长发披挂的肩上,她缩了缩,没回头看,直觉把自己缩进墙角边缘。
“忘记我了?你总是忘记……要不要看我一眼,或许只要一眼,你就会把我记起。”
对于他的话,她没反应,她低头,环住赤裸脚踝,身体微微发颤。
“你的意思是拒绝?你居然拒绝看我……”
如同他当年拒绝把她留在身边,他体验到她的伤心欲绝。
退后几步,他理解淳淳说的话,的确,她不再是他认识的代代。
他坐在落地窗左侧、离她最远的地方,望向天空,他想,当代代看上面时,心里想什么?
Steve无语,室内落入一片寂静,这十个月,她都在相同的宁静中度过?
爱讲话的代代怎能忍受这样的无聊?怎能不吵人带她出门逛逛?心在扭绞翻覆,对她的爱在胸膛压缩,闷痛隐隐……
他不再靠近,危机解除,她微微抬起头,再度仰脸望向窗外天空。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他们在宽宽的落地窗两边分立,两双没有交集的眼睛落在同一片云层,没人知晓他们的心思是否相同。
时间分秒过去,他们维持相同的姿势不变动。
中午,送饭的护士进门,她在远远的门侧轻轻对代代说:“你一定要吃点东西哦!不然下午医生又要来帮你打点滴。”
是叮咛不是威胁,她的温柔像怕惊吓代代般。
护士出门,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十五分钟过去……在Steve开始担心披萨要变冷的同时,代代站起身,她低头,不看往他的方向,把怀里的娃娃轻轻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盖好,然后才走向桌边披萨。
拿起塑胶刀子,她开始挑挖凤梨,很有秩序性地,她挖光第一个八分之一块披萨上的凤梨,然后她挑出第二块八分之一的金黄凤梨。
Steve走到她身边,没说话,对着她摊开掌心。
代代停下挖凤梨动作,偏头……塑胶刀子在空中停住,缓缓地,头抬高一吋、再一吋,当两人的眼光即将接触时,她放弃了,垂头,视线落在手中的刀子上面。
久久,镜头停格,当医生和在监控厅的淳淳、寇磊准备有所动作同时,教人诧异地,代代竟然将刀子交到那个摊开的大大掌心。
监控室的三人同时松一口气,医生对淳淳说:“他是除了你之外,第二个代代不排斥的人,我想这是个好现象。”
“是不是当她不再排斥所有人时,她的病就好了?”淳淳问。
“应该吧!不管怎样这是个好开始,你们可以放心。”说完,医生离开。
淳淳安慰地投入寇磊怀里。“磊哥哥,妈咪一定在天上保祐我们。”
同时间,病房里面,Steve接手刀子,切下一块没有凤梨的披萨,然后把刀子交还给代代,这次代代的迟疑只有一下下,她继续挖凤梨,然后在下回他伸手借刀子时,很自然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