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下我的口水。”
前几回,他每次用过她的杯子,她就忙不迭清洗,后来她买来一个新的马克杯,专给他使用;可他反骨惯了,非她的口水不喝,官晴只好由他去;他们之间重复起同样的程序,她喝一口,他接过手喝一口,她洗净杯子喝水,他又接手喝。
大概她话说得入神,没注意到他喝一口手中的柠檬水,没注意到她和他共用一个杯缘。
“你……真是……”她叹口气,无法和他计较,没办法,她对男生纵容惯了。
“下次我要和你共吃一个便当、共用一双竹筷、共用一条毛巾。”
这要多亲密的两个人才可以做的事呵!
官晴横他一眼,不具杀伤力。“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没有愤怒,她的反应不在他预计当中。o
“我要改掉你的洁癖。”
“干净是好习惯。”
“我很干净,你不用防我。”挺身,他把她夹在双臂间。
“你干净?”眉一挑,她把问号留给他自己。
他左右闻闻自己。
“我每天都洗澡、刷牙两次、洗脸两次,我的内衣裤天天换洗,不信,你闻闻,我一点味道都没有。”
一用力,他把她搂进怀里,她的鼻子贴上他的胸襟,他的味道……带着淡淡烟草味。
他把暖暖的体温连同她圈在两手中间,缩紧、缩紧、再缩紧,他存心逼出她淡然之外的情绪。
“说,有没有异味?”
他痞得让人生气,但她不会对男人生气,所以由着他挑衅,她没反应。
“说话,不要告诉我,我怀里空气稀薄,你昏迷不醒。”
“你再那么用力抱我,我真的要窒息了。”她的话浅浅的,没带怒气。
放掉她,不甘愿地拉扯她的长头发。“你从不发脾气?”
“你期待我发脾气?”好奇怪的男人,他对“心平气和”不认同?
“不应该吗?我把你的头发弄乱、占用你的杯子、还刻意把你弄痛,告诉我,为什么特意对我容忍?”
因为,她也知道了他是“荀尔众”?因为她在杂志上认出他的身价?因为她满口喜欢简单,其实骨子里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他用小人心肠估算她的纵容。
“特意?不!我对所有男人都容忍——这句话是我二专同学告诉我的;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特性,后来在他们当中……你知道的,众口铄金,被他们说了又说,习惯养成。之后……习惯是种很难改变的生活形态,尤其对一个已经长大的人。”
她的解释他接受,可是他要晓得为什么。“你为什么对男人容忍?’’话问出,电话响起,官晴拿起话筒。
“柔情蜜语,您好。是……海芋有……好,四盆……可以……七点吗?好,没问题。谢谢你、谢谢。”放下话筒,转身,他又堵到她面前。
“继续。”他说。
“刚刚的话题我们另外找时间谈好吗?我必须忙罗。”她绕过他,把一整桶海芋搬过来。
“不!”他舍下她手上的水桶,既强势又霸道。
“拜托,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把它放在第一位,你不把工作摆第一吗?况且,这是一个大话题,能不能改天。”
官晴想夺回桶子,他不依,一路把它搬到工作台上,也不想想人那么小一个,随便一扭就会受伤了,还搬那么重的东西,他拿她当孕妇看,不准她提重物。
“你说插花是工作,和我聊天是什么?”放下桶,他又去搬采花架。
“是娱乐吧!和你聊天很有意思。”看他忙来忙去,熟悉利落的动作不比阿柽差。
“你喜欢跟我说话,和我分享‘同一杯’柠檬水。”他加上后面那句,纯粹想趁机撩拨她的脾气,无奈,她是入定老僧,坏脾气从她性格中离家出走。
忽略他后面的话,她笑说:“是、对、没错,我可以工作了吗?”
“我明天再来找你。”转身,他往外。
看着他的背影,温馨的感觉悄悄攀上,这个男人……好容易牵动人心。
“等等。”她追上来,直奔到他面前。
“想留下我?”
他歪头,笑得一脸无赖;弯弯桃花眼、弯弯的桃花眉、弯弯的薄情嘴……这样一个男人,要玩遍多少女人心才够?
“喏!你忘了这个。”她递上一只紫色玫瑰。
“十一。”他在花瓣上落吻。
“什么十一?”摇头,她在他手上调整玫瑰叶。
“你送我的第十一朵玫瑰花。你不吝成本,送我这么多礼物,我想我也该送你一份礼物,你说……我送你一份爱情好不好?’Richard皮皮凑近她,近得她脸红心跳。
“爱情……我说过玫瑰代表爱情,你不能反客为主,送你‘爱情’的人明明是我,什么时候轮到你送?你不会把花回送给我吧,我瓶里还一大把呢。有心送礼,给我一点稀奇东西吧!”
她嘻嘻哈哈把问题踢掉,拉着他到车边,开门,推他人座。“小心开车。”
“你真不要我的爱情?”他再问,她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
“你的爱情杂质多,我肠胃不良,会闹肚子。”
他的爱情纯净度太低,而她是有感情洁痹的女人,这样的两个人,能当好朋友、能结成知交,一旦涉及感情,下场将是劳雁分飞。
“你不喜欢我吗?”他不死心又问。
退一步挥挥手,她喜欢他,真的,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客人。
又摇头,摇去超过界线的想法,她为自己的感情把守山海关,官晴明白,弃守之后,高举再多的义旗都帮不了自己,红花会、天地会都是她的前车之鉴。
jj jj jj
他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来到,“柔情蜜语”。
官晴站在塑胶椅子上面,用一把铁勾预备把铁门拉下,连连使几次力气都拉不下,身体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看得Richard怵目惊心,紧急刹车,他冲到椅子旁边,一把将官晴抱住。
“笨蛋,爬那么高干什么?”拉拉她的头发,算是处罚。
“铁门好像卡住了,我拉不下来。”她向他求救。
“你店里不是还有个男生,他在干什么,让女生做这种事?”他一路埋怨,一路拿过勾子,三两下,生锈的铁门被他摆子。
“这个铁门锈得厉害,换成电动的,不要让自己麻烦。”
“我知道,不过换一扇铁门要好几万,我想再撑一段时间吧!谢谢你,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话题转换,痞子的笑容扬起,玩世不恭的痞子态度再现讧湖。
收留?几时起她改营民宿?“发生什么事?”
“你把店关一关,我送你回家,其他的车上再谈。”他下定决心赖她,反正今晚没处可去。
“我就住在这里,你要送我到哪里去?”她的民宿属贫民级,不嫌弃的话……她没意见。
“你住楼上?”他怀疑仰头,这里能住人?
“嗯。你确定要住?”她顺从他的怀疑眼神,认真点头。
“好吧!”
他回身往车子走去,拔下车钥匙,拿出一套干净衣服,跟在官晴身后走入花店。
锁好门,她领头往前。
木头楼梯经他的重量一压,发出嘎吱声,尽管他努力放轻脚步也没多大用处,官晴三两下爬到楼梯顶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如履薄冰的他,不禁想笑。
“放心,它支撑得了你。”
“你没听见它的哀鸣?”终于经过历险丛林,他松一口气。
“你弄错了,它是在对你欢唱迎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