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快去,去晚了就再也来不及了呀!”媚湘附和。
“不!我决定要如他的意,娶那位‘语歆格格’!”他嘴角里隐含讥笑。
“如谁的意?这桩婚姻不会有人‘如意’,大哥,你别为赌一时气,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学恺没想到他的劝说竟换来这句讥讽,他实在不懂大哥的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是啊,你赌这口气太不值得,那位格格不知是怎般的刁蛮任性,否则连皇帝自己都三宫六苑七十二嫔妃的,怎会下道圣旨不准你大婚后再娶妾,甚而连你目前的身边人,都要把她们遣送出去?”想来,那位语款格格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若她一进门,这卓家岂有她容身处?
“我会让他后悔把女儿嫁给我!”他的口气中隐含森冷。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端康王爷后悔女儿下嫁予他,对大哥有何好处?
“你忘记当年是谁带走娘的?”他转过身正视学恺,双眸里满含恨意。
“那时我还小,只模模糊糊知道是个王爷,难不成这个王爷就是……”霍地,他懂了!可是往事已矣,来日可追,为一段过往赔去后半生,值得吗?
“没错!就是他!我未来的岳父。”他的恨成了一张无形密网,牢牢地套住他的心,捆得他动弹不得。
“听说他对这个语歆格格宠入心底,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用尽心力帮她要到,从小他就把女儿当男子养,家里不但请了师傅还有武师,专门指导家里两位格格。”学恺把他所知道的尽数提供。
“天!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像她这般舞文又弄武的,不是变成个男人婆吗?娶这样的女子岂不是家门不幸,勖恺,你千万不可以娶她入门,否则整座将军府会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媚湘使力批评,只盼他能改变心意。
“够了!什么都不要再说,我已经决定,不会再更改。”他阻下两人的劝说。
“大哥,你计划……”
“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他解答了学恺尚未出口的问题。
十年前,若不是端康晋,他不会变成失怙孤儿,若不是端康晋的好贪渔色,他的家不会分崩离析。
这些年他日日夜夜追查当年带走母亲的男人是谁,总算让他在前几日找到当年目睹一切经过的邻人——阿三。没想到他前脚刚得到消息,连复仇计划都还没着手策划,“他”后脚就急着把女儿送上门来。
好得很,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心疼的女儿将落在他手上,这是老天开眼,是老天把报仇机会亲自送上门,他该举杯畅饮,该感激这桩“御赐婚姻”。
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什么事比这件更值得庆贺!
“大哥,那媚湘怎么办?圣旨中要你把家中的一干侍妾全部送走,并永远不得娶妾。”再怎么说,媚湘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爹临死前还哀哀恳求他们兄弟,好好照顾她。
“我会把她安置在康园。”康园是卓家在市郊的一幢别院。
“不、我不要,我不要离你这么远,我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她偎上他的肩膀,软声要求。
“我会‘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放心好了。”他笑得诡谲。
想嫁他,行!那她就得有守活寡的准备,就不知道这种高贵的娇娇女,会不会也搞上红杏出墙的把戏?要真是这样,端康王爷的面子该往哪里摆?若是他再“一不小心”把事端扩个十倍大,不知端康王爷要如何在京城立足?
“勖恺,你是说你要到康园陪我?”她志得意满的自背后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背上,丝毫不顾忌还有学恺在场。
“大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学恺红着脸,别过身离去。
一看学恺识趣离开,媚湘更卖力地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送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探入自己胸前的柔软。
“你先下去帮忙布置新房。”他沉着声、缩回手。忽地,他厌恶起这种游戏。
“哦!新房要安排在哪里?”她不情愿地放下他的手,闷声问。
“随便!”
随便?他真是连一点点都不在乎那位格格?湄湘掀起描绘精致的菱嘴,微微一笑,那……就把新房布置在“梅园”好了,那儿是勖恺专为纪念爱梅成痴的老夫人盖的,平日很少有人肯接近那里,听说几个打扫丫头,还曾经亲眼看到老夫人的鬼魂在园子里飘来荡去。
老夫人啊!你可要显显灵,把那个讨人厌的坏格格吓个半死。
死?这倒是个一了百了的好法子,就不知道一个死格格还有没有本事管丈夫娶妻纳妾!
她跟起脚尖,在他嘴角印上一吻。“我先下去忙,那你……晚上记得哦!”轻抛过媚眼,她扭着姣美的臀部走出门外。
勖恺自怀中取出紫儿相赠的玉,细细品玩。他们真要错过了吗?一道圣旨、一个格格,改变他下半生的命运,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他忘不了她的巧笑倩兮、忘不了她的泪眼盈盈、忘不了她眼底眉梢那股恬淡安详,他坚定的意志有一忽儿的动摇,是不是该放弃复仇,争取自己的幸福?
不!他无法忘记爹临终前的不甘挣扎,无法忘记娘赴死前的绝然凄容,恩爱夫妻因“他”拆散,多情爱侣因“他”共赴黄泉,一家子的幸福因“他”而烟飞云散。
这一切,他要悉数讨回,就算大清律法没办法定“他”的罪,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让坏人自食恶果。如果……虐待那位“语歆格格”会让“他”心痛如绞,那他何乐不为呢?
端康晋,你等着吧!
☆ ☆ ☆
天寒地冻,一幢小小的破茅屋里升着一盆火,两个全身素缟的小男孩围着炉火,把纸钱一张张折成元宝,放入火炉中燃烧,看着黄色的纸沾上火花,火苗迅速扩大、窜升……转眼成灰……成烟……
“哥哥,爹爹睡了这么久,怎还不醒来?”学恺再绕到床边,掀掀父亲的盖头布,他的眼睛仍牢牢紧闭。
“爹爹太累了,我们让他多睡一会儿。”他拉过弟弟,继续为父亲烧元宝。
“可是,叶大婶说爹爹不是睡着,是死掉了。”学恺始终没掉下来的眼泪,在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地滑了下来。
“学恺,你要乖乖的,不行哭、不行闹,爹爹病得重,人间的大夫都医不了他,他只好到天上去,请求老天爷帮他医治,你这一哭,爹爹走得不放心,若是又踅返回来,他又要受病痛之苦。”勖恺圈着弟弟的肩膀,不舍得把自己心中的悲痛传到弟弟身上。
“哥哥,将来我长大,要当最好的大夫帮人家医病,不用让他们到天上去找老天爷帮忙。”他的啜泣声渐歇。
“好!哥哥知道学恺最懂事。”他领着弟弟为父亲再上一柱香,然后蹲下来,继续烧纸钱。
两人默默地持续着手中的工作,北风在门外呼啸而过,偶尔自门缝中带进些许风雪,冻得两兄弟一阵哆嗦。
“勖恺、学恺,娘回来了!”喜悦的声音,在推开门接触到满室哀威后戛然停止。才几个昼夜,几十个时辰……她的家怎就变了样?
“娘!”乍见母亲,兄弟两人飞身扑来,紧抱住母亲再也不肯放手。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爹爹身子不好,你们答应我要好好照顾爹的,怎么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成哽咽,再不成声。
“昨天勖恺出门帮爹爹抓药,我在后院劈柴火,突然听见爹大吼一声,我急忙跑进房里,看见爹青筋暴突,抖着手指着门边的阿三,我连忙抓住他的领子问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