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臆测都让勖恺心力交瘁,这些日子他夜夜不成眠,红丝布满了瞳眸,憔悴疲惫的双颊变得削瘦,胡须长得扎人,连鬓间也冒出了几根白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弃搜寻,一定要把紫儿找出来,他就不相信老天既然让紫儿逃过了一动,还会再出手从他手中夺走紫儿。
“大哥,听说察尔大哥出差回来了,我们去请他帮忙。”学恺自门外走来。
“好!让他出动手下的御林军,再把京城翻上一翻!”勖恺一听,立即站起身,往外走,速度之快让在他后面的学恺几乎跟不上。
☆ ☆ ☆
花厅里,察尔端、勖恺、学恺和嫣儿园坐在桌前,小容垂手站在嫣儿身后。
“我们现在一步一步来,谁先告诉我,那天从头到尾的情形。”只见小容先站出来,察尔端面对着小容,望着她清丽的秀颜,心里闪过一丝恍惚。
她柳眉微蹙,咬着下唇轻语道出那天的情况。“……我后来翻过了,发现夫人只带走两套衫裙,还有十两左右的银子。”紫儿的财物一向由她管理,所以她相当清楚少了哪些东西。
“很好!你很仔细。十两银子可以让夫人生活四、五个月了……”察尔端沉吟。
“不对、不对!也许十两银子可以让我们平常人生活上四、五个月,可是夫人绝没那个本事用这十两银子过那么久的。”小容插口说。
“为什么?”难道这位格格非凡人?
“因为夫人根本不知道物价,上回她拿了一两银子要人去买糖葫芦,结果买了一屋子糖葫芦,还是拜托一堆街坊邻居的小孩儿帮忙才吃完的。我问她怎会买这么多,她竟然回答我,她以为一两银子只能买一枝。像她那么笨,一定会被人骗得团团转,说不定三天不到十两银子就全花光了。”她一急,忘了自己竟用“笨”字来形容主子。
勖恺从来不知道紫儿有这么迷糊的一面,是啊!紫儿也说他不够懂她。但……他还记得那次她初搬进茅屋,光是整理个房子,就把衣服全打湿,转个身就撞出一大块乌青。
“小容说得对,我姐姐是那种很奇怪、很奇怪的人。她可以记得四书五经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之乎者也,却弄不清楚一两银子和一文钱哪个比较多?她可以坐在屋里练一整天的毛笔都不嫌腰酸,才拿起一把剑舞上两下,手就脱臼了。”嫣语也加入,把姐姐的“奇怪”举动,绘声绘影描述出来。
“是啊,夫人还很忘性,她左手把钱放在桌上,一转身就忘了钱放去哪儿了,然后想一想说:‘哦!我大概还没把钱拿出来’。”
“照这么说,依她的个性,那十两银子可能连一天都过不到就没了?”
“对!”嫣语和小容异口同声说。
“说不定,她一出门,钱就全给了可怜人。”小容补充。
“这些日子,你们贴过画像,该找的地方也全找过了,为什么都没有消息?会不会她已经出城去了!”察尔端再问。
“我想应该不至于,从发现她失踪那天起,我就让守城的卫兵留心,这些天都没有她的踪影。我想依她的脚程,不可能在那之前就出了城。”勖恺说。
“好!既然她没出城,画像又找不到人,表示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和画像有很大的差别,假设她身无分文,她能做什么工作,而这工作会让人认不得她?”察尔端条理分明地分析着。
“乞儿!”嫣儿一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姐夫眼里涌现的不舍和心疼,这种假设对他而言太残忍……
“好!我明天一早,就要御林军往这方向找找看。”察尔端站起身。
“不行!若紫儿真成了乞儿,今夜的风雪这么大,她会不会冻伤饿坏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勖恺一起身,抓起皮裘往身上一披,就往外冲去。
“大哥,你等等我们啊!至少我们要先看看城中乞儿都聚集在哪里,否则无处可寻啊……”学恺拉住他。
“你们去计划、商量吧!我是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甩脱学恺,他箭步往外冲去。
乞儿?他怎没想过,要不是她形容憔悴、要不是她衣衫褴褛,人们不做那个方向设想,怎会连续一个月的找寻都不见成效?谁想得到一个娇贵的语歆格格,会沦落为乞儿?
冷风刮来,阵阵刺骨、阵阵寒……小容说她才带走两套衫裙,两套衫裙怎抵抗得了这风雪漫漫的寒冬?
等不下去了,他现下心里唯一的念头是找到紫儿,求求天、求求地,为他庇护他的紫儿啊,他情愿折寿来换取两人白首。
推开大门往外走出,他一眼就瞧见一个蜷缩在屋角的身影。
是紫儿?他颤微微地低下身探视。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他伸手推推,女孩却一动也不动地缩着。
她冻僵了吧!勖恺正要翻起她的脸,就听见随后跟到的小容立即大喊:“是夫人,我记得那衣服,那是夫人临走前我帮她换的那一套。”
是紫儿?!勖恺把她的脸扳正,果然是她,他的心在狂欢,是紫儿、是他的紫儿,在一个月毫无消息的搜寻后,她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眼前。
“你不要高兴过了头,快把她带进来,让她换上干净衣服,暖暖身子啊!”看见勖恺傻愣的模样,察尔端不禁失笑。爱情啊!总是把男人变得不像男人。
“是啊!夫人铁定饿坏了,她比初醒来时更瘦了。”小容忙附和道。
勖恺依了大家,立刻把紫儿抱入察尔端的府邸。
在这场漫天大雪中,勖恺再次寻回了他的挚爱,无论如何……这回他都不要再放手。
第十章
幽幽转醒,紫语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是哪个好心人救了她?动动身子,她想坐起来,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喊:“醒来了、醒来了,夫人醒过来了。”
是小容的声音?她又回到将军府了?不是!这里不是将军府,那……怎会有小容的声音?她一定还在昏迷当中、一定还在睡觉……
她的脑袋闪过许多想法,直到小容的脸对上她的视线,她才猛地弹坐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都可以在这里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不告而别害惨了我,我四处找,跑断了两条腿都找不到你在哪里!我都在想,要是那时将军大人疯狂了,我一定没办法活着看到今天的太阳。”她理直气壮地破口大骂。
“对不起……”
“光说对不起有用吗?你知不知道整个将军府动员了多少人来找你?我们贴布告、找眼线,可你怎就这么凭空不见了?”小容越骂越凶,完全忘了谁是主、谁是仆,就是忙着把满腔的焦急发泄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以外,你就没别的话好说了吗?你知知道将军为了你的失踪,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吃好、没睡好,他成天在外面奔跑,领着人一家一家酒楼饭馆找,拿着你的画像四处问人,知道不知道,他这回累得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他找我做什么?”她不懂,找到她,他们能跨越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仇恨吗?
“做什么?你好笨呐!当然是找到你、带回家,把你供起来当夫人,放在掌心哄着、疼着,像以前一样。说话啊!你怎么又停了?”小容住了嘴,弯身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