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乱的兵刃交锋,不时几声嘶吼传来,吓得紫语全身颤抖。
怎会这样?局面已经够乱,勖恺应付这些已心力交瘁,为什么盗匪也要在这时加进来搅局?
老天爷您可听到我的乞求?请您保佑勖恺平安无事……若天要降大任于人,必先苦心志、劳筋骨,那他这辈子受过的磨难也该够了,若是您还觉得不够,剩下的就让我端康紫语来替他承受吧!她默默垂着泪,担心着马车外的勖恺,想探头外望,又怕分了他的心、成了他的负担。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马车外的打斗声渐歇,紫语提起勇气轻走出马车,看着满地横陈的尸体,教人触目心惊……
咬着唇,她逼自己不害怕,目光四下寻找着勖恺的身影,最终在林子边找到倚竹喘息的他,紫语急奔过去。
“你还好吗?”他纯白的衣裳沾满鲜血,他受伤了吗?很重很重的伤吗?紫语站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没事,只是几道小伤口。”拭过她的泪,唉……谁敢说女人不是水做的,她们的泪总多得教人擦不干。
“是不是很痛?”她急着想翻开他的袖子。
他侧身闪过,怕自己的伤叫她心惊,在他一闪身时,紫语的眼光不经意扫过,看见一个原本卧在地上的尸体猛地跳起,拿着短刃欲往勖恺背上刺落。
紫语一急,下意识地拉开勖恺,这一刀就这么不偏不倚地从她的肩窝插入,从后背透出。
勖恺一惊猛发掌,把他震飞出去,那人跌落地面一动也不动,成了货真价实的尸体。勖恺抱住紫语,迅速地在她肩上点住几个穴道,抱起她飞身上马。
“紫儿,你忍忍,马上就回到家了。”他一手抱住紫语,一手策马狂奔,只盼她能逃过这劫,想起她胸前鲜血狂泄的情景,他的心揪得好紧好紧,紧得他再不能呼吸……
“我好痛……”紫语轻声呻吟。
“我知道,”会儿就不痛了,乖乖!闭起眼睛睡一会儿,等你醒来大夫就帮你扎好伤了。”他是在安慰自己,这种伤连武功高深的男人都不见得能熬过,何况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啊……
可是,这时候除了欺骗,他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要遭遇那么多的磨难?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常人一般,平平顺顺的享受爱情带来的幸福?为什么他们的爱情转折要比别人多?
一路狂奔,风驰雷霆,他总算把紫语带回将军府。
“来人!去找学恺来、去找周大医、去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通通给我找来!”他连声狂吼,惊惶、焦虑、狂怒全写在脸上。
总管一看到将军和夫人浴血而返,忙地分派工作给每个人,找大夫的、烧水的、拿上好药材的、拿衣服的……整座将军府扰扰攘攘的,全沸腾起来。
☆ ☆ ☆
躺上床时,紫语有短暂的清醒。
“我这样……算不算救你……一命?”她睁开眼,微笑地看着勖恺。
“算!你救了我一命,救了我一命!”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不敢松放,害怕一松开她就会凭空消失。
“这一命……可不……可以……抵……我阿玛一……命?”
“你说什么都算,都算!只要你好好的给我活起来,你说什么我都允。”
“谢……谢……如果……有来世……我想再……当你的妻子……这一世……我……把你还……给……”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呕出,染红了前襟,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温温热热的鲜血,像她的生命力,正一分分、一寸寸地剥离她的身体……
“乖紫儿,不要说话了,留着体力,大夫马上就到。”他像哄小孩般轻语低唤。
“将军,这是长白山的百年人参,您让夫人含着,护住气。”总管通过两片切得极薄的参片。
“紫儿来,张开口合住参片,闭起眼休息一下。”
“不、不闭……一闭就再……看不见你……”她的口齿逐渐模糊。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啊!他才刚刚学着喜欢上她,他才刚刚说了不报仇,可是她就要死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可……她怎能不甘心?这是她向老天爷换来的啊!她说了要把他的苦难放在自己身上;她说了要用她的命让他的恨就此打住;她说了要还他自由,让他和媚湘姑娘的爱情圆满,老天爷一一应了她,她怎能在尝到甜头后就出尔反尔?人和天订下的约,哪能反悔?
“会的!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天天、日日、夜夜看到我,我会让你看到很腻、很腻,也不准你别过头去,我会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身边,不准你的眼里容下别的男人,我会……”他叨叨说个不停,就怕止了口,她再也听不见他。
好喜欢听他说这种类似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好喜欢听他低稳的醇厚声音……但愿能就这样一生一世听下去……
其实,能不能活下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死了是离开他,活下来她也是得离开,这中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能靠他这样近,只要能这么偎着他……她什么都不怕。
“将军,大夫来了。”总管靠近,提醒勖恺。
“大夫来了,他马上会把你医好,记得,尽你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他坐到床头,握住她的手,让出位置给大夫诊治。
他看了好半晌,对勖恺和紫语说:“虽然没伤到大血管,可是伤口太深,流血太多。现在我要把刀子拔出来,会有些痛,你要咬牙忍住,好不好?”
紫语模模糊糊地点了头,握住勖恺的手,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暖。
大夫起身说:“我需要帮助。”
一直站在床后的学恺和陆续进来的两个大夫同声说:“我来!”
“好!你们帮我固定住夫人,别让她乱动,以免伤口扩大,将军大人,可否请您让一让?”
“不……不要……”紫语抓着他的手,任性地不肯放。“求……您……”
“好吧!将军请您坐到床内侧。”他让了步,留下积恺当她的精神支柱。
几个大夫很有默契地一点头,合力将刀子一举拔出。刀出血流如注,紫儿再受不住那种疼痛,晕厥过去。
☆ ☆ ☆
“你要好起来!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啊!”勖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不断地呵气。“该死的,天这么冷,为什么不把炭火烧旺一点?你们不知道夫人生病了吗?”
这几天,他这种无缘无故乱发脾气的情形,随着紫语昏迷不醒的日子越久越严重。
“大夫呢?去给我找大夫来,不是说三天就会醒来了吗?为什么都第四天了,紫儿还在昏迷?”他愤怒地拉着总管的衣襟。
“将军,大夫才刚走。他说夫人身子弱……”
是!他没忘记他说紫儿失血太多,能不能活下来要看她的造化。开玩笑,什么东西都要看造化,那要大夫作何用?
“刚刚那个庸医的话不作准!再去给我找别的大夫来。”
“将军您冷静啊!周太医也这么说,不会有错了,您要有耐心等啊,”
“耐心、耐心、耐心……你们全要我有耐心,怎么不见半个人拿出能耐,让我的紫儿醒来?”说什么很幸运没伤到大血管,说什么等伤收了口,紫儿就不会再痛……全是狗屁话,到现在人没醒、没反应,她痛不痛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