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你别哭,叔叔帮你……"她的泪让他妥协了,抱住她,伯墉将拍她的背。
“谢谢叔叔,将来我一定会报恩的。"
她带着笑意看着他,那淡淡的笑竟像极了织昀,会不会她就是……伯墉摇头苦笑,取笑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就罢了,现在还没人睡就睁眼作起白日梦。
“叔叔帮你并不是要你报恩,叔叔是被你的孝心给感动了。”
“我懂啊!因为你是好人。"
他微微一笑,打几个电话稍作交代后,便牵起她的手,走出医院搭上计程车。
“我肚子好饿,你可不可以先陪叔叔去吃饭?"他心疼这个从清晨饿到黄昏,却不敢哭闹的小女孩。
“可以,可是我怕妈妈担心……"她眼里有着犹豫。"不如回我家,我煮面给你吃。"
“你会煮面?好能干!那我先陪你回家。"
“谢谢叔叔!原本皱成一团的小脸舒展开了,美美的小脸上仿佛出现了阳光。
“妹妹,家里除了妈妈还有谁?"他找话题来认识这个叫人心怜的小女生。
“没有了,就我们两个。叔叔,我妈妈很漂亮哦!她眼睛看得到以前,会做好多漂亮衣服。"
“妈妈在帮别人做衣服?"
“不是,是设计衣服,她帮一些做大人衣服的工厂设计很多不同样子的衣服,赚钱养我。我将来也要像妈妈一样,当服装设计师,妈妈说她会努力存钱,送我出国念书。"谈起妈咪,她有满箩满筐的话要说。
“你的爸爸呢?”
他的问句让她迅速筑起了保护墙。
“我的爸爸很忙、很忙……他、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赚大钱,给我和妈妈花。"她神色紧张、语带防御地看着伯墉,像只小小刺猬。
小骗子!妻子病了不回家,还在外面忙着赚大钱?伯墉对这个早熟的小女孩无奈地笑了笑。"告诉叔叔,妈妈哪里不舒服?"
“上一个医生说妈妈脑袋里有血块,要开刀拿出来。"
“她受过伤、撞过头?"
“嗯,前一阵子她去送衣服样本时,忘记戴安全帽被车撞了,可是那时她好好的也没有怎样,后来就常常头痛,最后就看不到了。”
“我会说服妈妈来医院治疗的。"
他的话让她好放心。"叔叔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希望我的爸爸就像你一样,对人很好又很帅。"她卸下心房主动与他讨论起爸爸。
“你没看过爸爸?"
“妈妈说!爸爸很忙,他虽然很爱我们,可是他是个医生,要忙着照顾很多病人,还要照顾一个漂亮阿姨,所以没空来看我们。"
“你想不想爸爸?"
“妈妈也问过我这句话,我回答‘很想',结果妈妈昨天帮我整理好小包包,说要带我去找爸爸。"她嘟起小嘴。
“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一脸‘懊睹睹'的?"
“阿旺伯说——那是托孤,我妈妈知道自己快死了,要把我送到爸爸那里去……"想到这里,她的泪哗然落下。
“乖——相信叔叔,我不会让妈妈死掉的。"那种手术他有把握。
“真的吗?谢谢你!"她再度把小猪送到他手上。"如果钱不够,等我长大就马上赚钱还你。"
他心疼地把她抱上膝盖,搂着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罗宣淳,妈妈都叫我小淳淳。"姓罗?他的白日梦又再度浮起,摇摇头,摇去那种不可能的幻想。
“小淳淳几岁了?”
“六岁。"她有问必答。
“妈妈叫什么名字?"
“妈妈叫罗织昀,隔壁阿旺伯都喊她阿昀。"
会吗?会是他找了七年的那个人吗?还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罗织昀?"他震惊地瞪着她。"你知道爸爸叫什么名字吗?”他的手微微颤抖,但愿、但愿她是……
“知道,昨天妈妈要我牢牢记住,不可以忘记。"
“告诉叔叔好吗?”他的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老天会对他这样优握吗?
“好!我的爸爸叫贺伯墉,漂亮阿姨叫罗织语,爷爷叫罗献庭,奶奶叫郭玫杏。叔叔,你不要告诉妈妈说我记起来了,不然她一定会很快就把我送出去的。"淳淳沉下脸细心地交代他。
天!是真的,他不敢置信,找了七年、等了七年、盼了七年,两千多个日子……老天爷总算听到他的乞求了。
她果真是他的女儿——那个他无缘见上一面的亲骨肉。
“淳淳、我的小淳淳,我就是爸爸啊!”他忍不住的把她紧抱在胸前,温湿的泪水充满眼眶。
“叔叔……你怎么了?”她困惑地推开他。
“我是贺伯墉,是你的爸爸、不是叔叔!"他向她自我介绍,声音里有明显的抖音。
“你在骗我吗?”
“傻女儿,我没理由去欺骗你,没关系,我们马上就会见到妈妈,她会向你证实的。"啊!他的心飞上云端,感激上苍啊……
“不用了!我相信你。"双手揽住爸爸,直觉地她相信他就是爸爸。
“女儿、女儿……我的淳淳……我好想好想你们……"
“爸爸,爸爸回来了!我有爸爸了!谢谢神仙姐姐、谢谢天公伯伯……谢谢全部的神,谢谢你们把爸爸送给我。"她扯开喉咙对着车窗外大喊。
“我也要感谢天地,让我们能够重逢。小淳淳,知不知道爸爸找你们母女找了好多好多年,我几乎要放弃了,一定是你的孝心让天地感动,才会让我们相遇。"
他牢牢的抱住女儿,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感到幸福,而这一刻他充分感受到了。
“爸爸,你找我们是要接我们回家吗?那你要不要回到漂亮阿姨的家?你还会不会忙得没空理我和妈妈?"她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会、不会!爸爸向你保证,以后我们三个人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没错!再也没有力量可以把他们一家人分开。
“爸爸,你还要记得把妈妈的病医好。"她扳过他的脸再次提醒他。
“一定!"伯墉和淳淳用小指打了勾勾,这勾勾不仅代表他的承诺,也牢牢地勾住这对父女的心。
“司机先生,麻烦你开快一点,我找到我的妻子了。”他连声催促。
车子终于停了,淳淳抱着雀跃的心情急急地拉着伯墉的手下车,走不到几步,就看见织昀焦虑地在对街徘徊。
“妈妈一定等我等得好担心,我要跑回去告诉她,我找到爸爸了。”她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兴奋。松开伯墉的手,她回过头一面过街一面对他挥手。
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攀住他,他伸出手想将女儿的手拉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疾驶而过的轿车撞上淳淳,她小小身子被高高弹起、掉落……血迅速染红了她那身白色洋装……伯墉的心被封冻了——不、不要……不要那么残酷……我才刚找到我的女儿啊……老天怎可以对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他冲到女儿身边的同时,织昀也被一个老伯牵到淳淳身边……暌违多年,再相见,竟是这样的场景……
☆ ☆ ☆
坐在加护病房里,织昀已经连续两个日夜不吃不喝,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动了。
是老天要罚她吗?罚她萌生了回罗家的念头,罚她想在死前再见伯墉一面的贪念?
泪已流干,心已枯涸,要怎么呼唤才能把依恃多年的女儿唤回?她再不能睁开眼喊她一声妈妈了吗?她忍心放下母亲独自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