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瞄了门外一眼,这才在席上坐下,她靠着床榻,告诉自己睡一下就好,她实在太累了,昨晚一整夜都睡不着,她真的需要睡眠,只要她在将军回来前醒来就行了。她又打了个呵欠,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这么散漫、偷懒,只是……她真的……好累……
左膺一回帐,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小豆抓着他的棉被,脑袋枕在他的床沿……睡觉?!
他气得要杀人了。「颜--小--豆--」他咆哮,火大地跨步走到小豆面前,这回他决饶不了他。
小豆被他一吼,整个人吓得弹跳起来,一时站不稳,扑倒在左膺身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左膺拉开他。「违令者唯一死罪。」
死罪?﹗小豆的脸倏地发白。「对不起,对不起。」
「在军中没有『对不起」。」他厉声道。
「我下次不敢了。」小豆立刻保证,他的头顶又开始冒烟了,好可怕。
「我已经给你太多机会了。」左膺冷声道。
他是认真的,小豆倒退一步,无法置信,他要处死她,只因为……她不小心睡着了……
「你不能……」她惊骇道。
「我不能?」他挑盾,冷哼一声。「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来人--」
「等一下。」她着急地抓住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没睡好,你不能因为我睡觉而处死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在战场上。」她有骨气地说。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过几天咱们要突袭匈奴,你就一起上战场。」他无情地道:「既然你要死得风光,我可以成全你这小小的心愿,让你晚几天死。」
小豆僵在原地,完了,她只是随口胡扯,怎么真要上战场了?这回她真的死定了。
「将军--」她吞口口水。「其实--」
「什么?」他冷冷地看着他。
小豆一看他暴怒的脸,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口,如果她问他,她可不可以不要上场杀敌,他一定当场砍了她的脑袋。
不行,她不能现在死,阿爹都还没找到,还有几天的时间,她可以趁此时间找阿爹,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是想问,如果我杀了敌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砍头了?」小豆说道。
「你又在讨价还价了。」他怒道,但随即宽宏大量地说:「算了,如果你真杀了敌人,我就免你的死罪。」他才不信小豆能杀敌。
小豆微笑道:「谢将军。」
「不用谢。」他瞪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得受十棍军杖。」
「啊?可不可以先记下?」她苦着一张睑。
「再说一次,就二十棍。」他严厉道。
「是,将军。」她咬一下唇。
左膺走到兵器架前,拿起长棍,原本他是不想亲自处罚小豆,但是如果让人知道小豆是因为抗令贪睡而受罚,那小豆必定会被人耻笑,所以他干脆亲自动手。
其实他生气归生气,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真要判小豆死罪,只是小豆散漫随性,若不早一点学会服从纪律,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以后若是跟了其它将军,难保他不会真的让人拉出去砍头。
「半趴在床铺上。」左膺以长棍点一下床榻。
小豆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将军,可不可以--」
「快点。」他下令。
小豆咬紧牙根,半趴在床上。「将军,你别打太重。」她闭紧双眼,双手抓紧棉被,全身绷紧,她好怕。
左膺右手拿起长棍,正要打下去时,小豆叫道:「将军,你千万别打太重--」
「啪--」地一声重击打断小豆的话,她哀嚎出声,眼泪直接从眼眶中喷出「将军,好痛--」她不想哭,但实在是控制不住,当她又挨了一记时,她瘫滑坐在地上。
左膺无法置信地看着他掉眼泪。「你哭什么?」他火道。
「我也不想哭……」她抽搐,「……可是……很痛,将军真的这么恨我,打这么用力?我不过……是睡了一下,我……已经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左膺揉揉太阳穴,控制自己的脾气。「不许哭--」
她抽噎地抬头瞪他。「你要打我,我不能反抗,但是哭不哭是我的事。」
他闭上眼,默数五下才又睁开眼。「你受完罚,就直接到李贺帐中,他要收你在身边。」他自认冷静地说。
「为什么?」她诧异道。
「因为他觉得你是开心果。」他咬牙道。「可是你只会让我中风。」
小豆狼狈地自地上爬起,一边还得忍受臀部传来的剧痛,她一个踉跄,跌入他怀中。
「你不要我伺候了?」她抓着他的手扶住自己,仰头看着他的脸。
「你去伺候李贺。」左膺冷淡道,他正想拉开贴着他的小豆,不知怎地,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撇开小豆方才鲁莽地撞上他那次不谈,这是小豆第一次靠他这么近,近到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方才他甚至抓过小豆的肩膀,他的骨架很纤细,直觉地,左膺笕得事有蹊跷,小豆的身体不像男人,他甚至觉得「他」有些软绵绵的……
老天!左膺大惊失色,他二话不说扣起小豆的下颚,露出脖子。
「该死。」他诅咒一声,小豆没有喉结……
「将军,我的脖子扭到了。」小豆的五官全纠在一起。
左膺不死心,右手摸着他的喉咙,小豆吃惊地暗忖:大人打算掐死她?﹗她拚命挣扎。「放开我--」
没有喉结……左膺深吸口气,免得自己真的失控掐死她,他不断告诉自己,没有喉结并不能完全表示小豆就不是男的……该死!他知道自已在自欺欺人。
唯一能百分之百确定的方法就是扯开她的上衣,但他不能这么做,如果小豆是男的就算了,但若她是女的,他见了她的身子就得娶她为妻,以示负责……
「啊……哦……咳……」
奇怪的声音将左膺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这才惊觉自己正无意识的收紧右手,只见小豆满脸通红,无法喘气;他立刻放开她。
「咳……咳……」小豆不住地咳嗽,他差点就把她掐死了。「你……我决定去李大人那儿。」她再待下去,总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
「不许去。」左膺严厉道。
小豆瞪大眼。「可是你……明明……叫我去的。」
「我说了不准去,别问为什么。」他瞪她。
在事情还没完全确定前,他不能让她离开,如果她真的是女人,他……
「?嚓」一声,小豆瞠目结舌地看着木棍在左膺手上断成两截,她不由自主地转转颈子,吞吞口水,他好可怕……
「颜小豆。」
「是。」她颤声响应。
「妳是几月几号入营的?」他审问。
「啊?」
「回答我。」他火道。
「是,是八月二十。」她随口念出阿爹从军的日期。
「跟妳同营的有谁?」
「有厨师黄忠,还有士兵徐勇、马冲、林岷山。」小豆谨慎地瞥他一眼,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怎么将军突然问这些?
「马冲?」左膺扬眉。「就是上午追妳的那个士兵?」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她问道。
左膺瞥她一眼。「妳说会有什么不对?」
小豆干笑两声,尴尬道:「没有,我随便问的。」
「妳和马冲很熟?」他心想,或许该找马冲来问问。
「不熟。」她急忙撇清,她才不想跟他熟。「那个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