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门铃急迫的声音让纤纤这才记起,自己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
“谁?”她困难地下床,举步艰难地走到门边。
外头没有回应,纤纤试探地拉开了一点点门扉——她已经学乖了,凡事要谨慎不天真。
她对上了一双深刻痛苦又写满热切的眸子。
纤纤想也不想地要关上门,可是他已经一个闪身地挤了进来。
该死,她早知道他的动作有多快!
纤纤退了几步,急急稳住自己的身形,“出去!”
“纤纤。”他热切地唤着她,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好像怕她又会一溜烟地消失。
她脸上的表情冷漠到极点,“我不认识你。”
“你怀孕了。”他惊叹地望向她的肚子,喉中陡然有一团热热的东西哽住。
“是,但是不关你的事。”
“孩子是我的。”这是一句陈述而非询问。
她脸色白了,保护性地捂着肚子,“这是我的孩子,没有人能抢走他。”
“我并不是要抢走他,我只是……”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心。
不管过去他有什么狗屁原则,什么乱七八糟自私的念头,都在见到她时全部滚蛋了。
他什么都不管,他只知道自己要她,绝对不让她和宝宝再离开他!
爸爸……他要做爸爸了。
纤纤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一会儿气恼一会儿狂喜,不禁戒慎起来。
“既然不是要抢走他,你何不转身出门,然后永远离我们母子远远的。”她强忍着不让声音哽咽颤抖。
“不,我要你们。”他爆出一声狂喊。
“你还不明白吗?你根本要不起我们,你没有一丁点的权利要我们。”她毫不退让地瞪着他。
“我知道过去是我的错,我……”
“你没有错,你不过是顺应时势潮流,在一堆鳄鱼群中做一条无血无泪的鳄鱼罢了。”她讽刺。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却心疼她现在变得冷漠的模样,都是他害的吗?
是他把一个甜美纯真的女子变成了今日这番模样,是他这个混蛋加三级,自以为是的像伙!
他满脸懊悔,纤纤却半点也不心软。
“你走吧,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是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会想起这个早已经不玩的玩具?或者你宁可自己把我毁掉也不愿意放我自由?”
她字字句句血泪,戳得他哑口无言,痛彻心肺。
“不是这样的。”他勉强地开口。
“柯瑞齐,你回去吧,回去属于你的世界,不要再纡尊降贵到这儿来,这里不适合你。”她眼眸迷蒙了一下,“你的云媚小姐呢?”
“我和她散了。”他恳求地道:“纤纤,我……”
“那你对我的兴趣还能维持多久?”她反问。
瑞齐既狼狈又心痛,“我要的只有你,自始至终就只有你……我也想把你忘掉,可是我花了半年的时间,还是无法将你忘掉。”
他破碎的声音令她心一痛。他平时是多么高傲不驯啊,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变得这么脆弱伤心?
纤纤心房渐渐地柔软了,被他刺伤的痛楚似乎也在慢慢消褪,可是当她再度想起他是多么反覆无常时,她的柔情狠狠地煞车!
“花半年不够,再多花个几年吧!终有一天你还是能够把我忘掉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她这么说是要保护自己,因为她再也承受不了拥有他又失去他的痛。
那种空虚的绝望会像黑洞一样,将她整个灵魂都吸入搅碎,连渣也不剩。
“时间只会提醒我益发想念你。”他凝视着她,暗哑地道。
她试着关闭心灵,不去理会他的话,“随你,总之那与我无关,再见。”
她就这样背对着他,好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是瑞齐还是能够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出她泄漏的心事。
她还是在乎他的,并非无动放衷!
这一点发现对瑞齐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他心底又燃起了一簇希望的火焰。
“我很想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轻轻柔柔如大提琴的旋律,“黑爵士也很想你。”
微微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板着脸。
“站着一定很累,你先坐下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纤纤身体一僵,她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么他还不走?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他轻轻地靠近她,手指灵巧体贴地扶上她僵硬的颈项,开始轻柔地按摩。
纤纤脑后寒毛直竖,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看你的身体都疲累成这样,”他真挚地低语,“我好心疼……”
纤纤努力抗拒着他手下揉捏出的美好感觉,也努力抵御着他怜爱深情的话语。
这一切不过是这个花花公子耍出来的把戏,她是不会笨到上当的。
可是她的身体真的很累,腰更因为负担重的关系,又酸又痛。
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帖药,奇异地纡解了她多日来的委屈和不甘。
纤纤忍不住在沙发上坐下。噢,她好容易累,却依旧摆脱不了他温柔的按摩。
因为太舒服,也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纤纤的唇边逸出一丝低叹,困累地闭上了眼睛。
她就这么睡着了。
古人所谓:不贰过;现在的人说:会上同样两次当的叫做傻瓜!
纤纤懊恼死了,她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瓜,竟然会大意到在敌人面前睡着,然后再让他有机可乘。
等她长长的一觉睡醒时,她又赫然回到了阳明山上的柯宅,依旧躺在柯瑞齐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呻吟,“该死!”
他就坐在她床边守着她,清楚地听见她的低咒,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
“会骂粗话的孕妇是良好的胎教吗?”他眼神笑柔了。
她苦恼地看着他,“你究竟搞什么东西?”
“把我的睡美人抱回家。”他笑意盈盈。
“你又绑架我第二次!”她气呼呼地指出。
瑞齐眉开眼笑,“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看着他英挺的脸庞嘻皮笑脸的模样,纤纤满腹的愤恨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
过分,他就是吃定了她!
她绝对不能再同情这个混蛋了,每次同情他都只是让自己遍体鳞伤。
“马上把我送回去,要不然……”她努力板起脸,维持杀气腾腾。
“要不然?”他笑意不减。
没法子,他一见到她就有止不住的开怀与微笑。
噢,他想念死了这种感觉。
“要不然,要不然……”她转着眼珠子苦思着,“要不然我就绝食抗议。”
她这一招真的吓着了他,瑞齐脸色黯淡了下来,笑容也不见了。
纤纤没来由地心下惴惴不安起来,甚至有点难过他的失落。
“纤纤,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他执起了她的手,低低地道:“难道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证明……”
“证明什么?”她挑战地看着他。
他艰涩地道:“证明……我还懂得怎么爱人,懂得怎么做一个父亲……天哪,我这辈子都在极力不要变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可是我却发现我越来越像他……”
他的哺喃低语字字破碎伤痛,纤纤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狠下心肠恨他。
他的脆弱与伤痕一直是她最大的致命敌,也是她最不忍拒绝他的原因。
他仿佛处在一个迷雾蔽天的困境里头,回忆和苦涩交错在他眼底;他倾力要挣脱出父亲给的梦魇,却发现自己无从着力。
“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像他一样的父亲?”他露出惊骇之色,自厌地道:“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去爱我的孩子?甚至于……我会不会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