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说来好笑,在以为你死去的那几年,我不断告诉自己,要是你能复活过来,我一定要天天告诉你,我爱你。知道吗?这个遗憾在我、心里……深刻……”
“你怎能确定你爱我,或者你只是对我的离去有所愧责。”
“你要我如何回答?我问你,你怎能确定自己爱小词?”
“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可能不爱她?”
“假设她不是你生的,你就不爱她了?所以孟家人对小词的爱都是假的、不确定的?”
他问得她哑口无言。
“你说得对,爱情是不能被确定的。”当爱情不能被确定时,她要用什么东西来保障爱情?孟纯迷惑了。
“不!爱情能被确定,它确定在你我心中,我们凭直觉而爱、凭自觉感动、凭直觉发誓相守,爱情是主观的,它主观了我爱你。”
“但……光阴荏苒,爱情感觉不在……”她不确定,接受他的爱情之后,是不是另一场心碎。
“你对我感觉不在?”她不说话,他也沉默,静寂横在两人当中。
他长长叹口气,握住她的手。
“再给我一次机会追求你好吗?当你是伊伊时,我爱你,却没有追过你;请你在当孟纯时,让我追求你,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行,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
为难……他的出现已叫她为难,她根本无从知道,他这番话可信度有多高。但,他终是说了爱……曾经,她日夜期盼这句话;曾经,她在梦里幻想过这句话,他终是、终是说出门了……
“当年,我在最无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来?”她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话。
“我在和我的自尊战争,我在寻找一个台阶下来,我也在自我惩罚。”天烨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伸开手臂,探入她颈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齐肩并躺。
“当年我若决定回台湾,我就必须准备好向你道歉。在那个时候,目空一切的聂天烨,很难向别人低头,他必须储备足够的勇气才能面对你。
我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告诉爸妈和大哥,我想回台湾工作,把我们当中空掉的那段填补起来;还有……关于惩罚……我惩罚自己对你说过一堆推卸责任的可恶话。所以,我处罚自己,我没打开你的信,连一封都没有。”
“我以为,你已经不要我了……”
“在知道小词的身世后,我发现自己又犯下-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害怕?天语的阴影未散,你又发现自己怀孕。”
“是的,我走投无路了,没有工作、没有经济,就算孩子安全出生,我也没本事带着他存活在世界上。
我不敢找天衡大哥谈,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大家用这件事逼你娶我,再度面对你的恨,我将万劫不复。”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多年来酦酵、沉重……她没告诉别人,留着它们,让自己委屈。
“对不起,从头到尾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请你原谅我对你的苛刻,原谅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原谅我在你走投无路时,不在你身边相伴,更请原谅我出现太慢,让我们错失多年幸福。”
语毕,他翻过身,没等她回答,天烨给她一个绵密温柔的吻,细细的情,涓流在她唇齿间,缓缓向她心头滑过……
爱他……还爱他吗?是的,但她仍然惧怕,接在爱情之后的,是残酷
对于爱情,她是惊弓之鸟……
女 女 女
他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善的?
大概是从海边那场快乐开始,或者潜意识在看见他入侵她的生活后,孟纯就明白迟早她要对他的强势低头。
两个月来,聂天烨老在孟家进进出出,次数多到让人误会他根本住在这里。小词对他的反弹无效,几天不吃饭的结果,让大家都满意起她的身材。
当然孟纯和孟家爷爷奶奶都相当不忍。但是在小儿糖尿病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向天烨妥协,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小词落入恶魔党的控制下,人生变得晦暗。
天烨高价请来一个专业营养师,在孟家为小词料理三餐,小词的可乐汽水,被不加糖的枸杞决明子茶取代,面包蛋塔变成五谷馒头,一肉、二饭、三份蔬菜的比例吃得她天天想吐,再闹情绪,可怜的是她肥肥的小圆肚。
她哭闹了几天,没得到胜利,只得到全家陪她一起吃营养餐的结局,她的小固执碰上天烨的大固执,全军覆没,死伤惨重。
可怜哦!自从证明小词是盂纯和外面男人偷生的小野种,盂家开始虐待幼儿。
圆滚滚的胖小姐,瘦出一张瓜子睑,每天放学后,还不让她休息,天天拖着她去上游泳课、幼儿足球课、感觉统合课。
可怜哦!孟家虐待儿童,每到晚上就会听见她声嘶力竭喊叫--我好饿……
电视上天天播放--不要让你的冷漠,错失了救援机会。
好心肠的邻居纷纷打电话报案,害得孟家人出门进门,碰到邻居都要解释一番,全家人为配合小词的减吧计画正在做牺牲。
“妈咪,你看我漂不漂亮?”
小词从楼上咚咚咚跳下来,脚步轻盈不少。
“好漂亮,是爷爷奶奶给你买的新衣服吗?”自从有营养师来家中帮忙,下班后,孟纯不用再做晚饭,休息的时间拉长。
每天四点一到,天烨会把没做完的工作收起来,带着手提电脑去诊所接孟纯和小词,然后到孟家寻个随意位置坐下来工作。
等吃过饭,逼着小词认字读书算数字,一小时后,就和孟纯带女儿四处上课。九点回家,小词和爷爷奶奶玩一下下后,就准备入睡。
在那个“一下下”里面,是天烽和孟纯的独处时间,他们也许说说话,也许讨论时事,也许各忙各的,但重点是--独处。
“你忘记了?那是去年我和小词去逛百货公司时,她看见,硬吵着要买下来的衣服,那时明知道她穿不下,还是硬着头皮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穿了。”孟奶奶的记忆一流。
“真的耶!小词瘦下来,漂亮的衣服都能穿了。”
孟纯很开心,以前他们只能帮她买大两号的松紧带裤装,没想到现在连去年的洋装都能拿出来穿。
“我说的没错吧!孩子要瘦-点才会好看,这样也不会让疾病上身,岂非一举两得。”
对于教养小孩,在四岁时,天烨就是专家。
“哼!”对天烨的话,小词的意见是冷哼外加轻嗤声,心服气他,口打死都不能服,这一服气她就全盘皆输了。
他没理小词,关上电脑就拉起孟纯往餐厅走,吃这种餐很麻烦,还要规定在六点准时吃,过了八点,任凭小词再哭再喊,谁也不敢给她一点东西吃,于是怕饿的小词十点不到就入睡了。
这点解决了孟纯长久以来的头痛问题。以前,小词不闹过十二点、再吃饱消夜,是绝对不会入睡。
“吃饭了。”营养师出来通知大家用餐时间到了。“孟先生还是没回来吗?”
为了躲闭“健康餐”,孟余邦已经很久不在家里吃饭,说什么他都要拖过八点才肯回家,因为一过八点进食时间,营养师就会把食物全数收起来。
因此,天烨俨然成为孟家的新主人。
他定下的规矩除了余邦之外,人人遵守,他说的话没人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