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伊伊才知道,Mikc是聂家在加拿大的专用厨师,他的手艺精湛,许多五星级饭店的大厨还比不上他,这次为聘他到台湾,连他的家人都请了过来。
“伊伊,我来跟你介绍,聂伯伯你早就见过,我是聂妈妈,刚刚跟你讲话的是我们家最小的女生--聂天语。自从她晓得你要加入我们家后,她兴奋好几天呢!”
聂妈妈的热情让伊伊鼻酸。对他们而言,她只是一个外来者,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值得那么多热烈?这属纯粹同情,抑或是另一个假象?莫非她身上还有可得利益?
最初,伯父误以为她父亲在她身上存了笔教育基金之类的丰厚财产,抢着在所有亲戚之前将她接回家住,那时,他们也和这家人一样,热情欢迎……然而假象维持不到三天,热情换成冷情。
“对啊、对啊,我等你好几天,爸爸老是说,你的领养手续还没办好,真不知道台湾的律师是做什么的,效率这么差。”天语嘟嘴。
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女生,说话时,两颗大大的眼珠子滚来滚去,眼波流转,不晓得脑袋瓜里在转什么怪念头?
“这是我们的长子,聂天衡,你可以叫他天衡大哥。目前留在加拿大,主导那边的业务,这次他陪我们回来,看看台湾的发展环境,过几天就回加拿大。”
“你好,伊伊,希望你在这边住得愉快。”聂天衡说。
“天衡大哥,你好。”伊伊合作地打招呼。
天衡身材颐长,斯文俊朗,气质优雅,他像个充满书卷味的学者,是那种很容易教人安心的男人。
“这是我们家的酷二哥,聂天烨,他很聪明哦,二十岁就拿到硕士文凭,这回跟我们回台湾,要当爸爸的左右手,计画开发台湾市场。”天语攀住天烨脖子,接口介绍。
才一眼,伊伊就让他吸走所有视线。
没见过那样好看的男人,浓墨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藏不住的狂狷充满了男性魅力,他的嘴唇是漂亮弧线,嘴角随意一扯,代表了欢迎之意。
心漏跳两拍,晶莹双瞳在稍微接触之后,赶忙避开,这样的男人,对她而言是危险。
咬咬唇,她不晓得漏跳的节奏代表什么意义,只隐隐约约觉得,他在瞬间占领她思绪和心情。
“你好。”聂天烽说。
果然是酷二哥,打的招呼很精简。
“你好,我是伊伊,往后要打扰了。”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生疏。”聂妈妈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又忙着替伊伊布菜。
“伊伊,记不记得,十天前我去找过你?”聂以钟开口。
“我记得。”伊伊点头。
“你对我有强烈的防备心,我猜你有许多事情想不通,想问我。我就在这边,有任何事都可以开口问。”
伊伊望他,评估他的诚恳有几分真实,半晌,她问:“这个宇宙已经不盛行雪中送炭,为什么你突然出现?”
半年的流离辗转,无忧娇女看清世情,她不信人心,更不信善良长存。
“这小丫头有意思。”聂以钟看着大儿子,微笑在眉梢。
“宇宙不盛行雪中送炭,是因为全球温室效应,下雪成为人人争相参观的美景,所以没有人会在雪中送炭杀风景,伊伊,我们收养你是报恩不是同情。”聂天衡代替父亲回答。
“报恩?我不懂。”
“天衡,我来告诉伊伊。”聂以钟接话。
“我、聂妈妈和你父亲、母亲是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毕业后,你父亲顺利地进人大机构工作,并迅速一路往上爬;我的际遇却糟透了,怀才不遇,处处碰壁,最严重的时候,连下一餐都不晓得在哪里。
三十岁那年,我放弃居留台湾,带着全家到加拿大,照顾年迈双亲,在那里,我发现-个商机--制作婴儿食品。但是手边的资金太少,我很着急,又找不到人资助。
在苦思不得其法时,我想起你父亲,我打国际电话向你父亲求救,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他告诉我,那是他准备用来创业的基金,先挪出来借我用,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弄丢的是两个人的未来。”
伊伊想,对啊!这的确是父亲的作风,重信重义,重朋友甚于自己。
“我成功了!第二年我归还向你父亲借贷的资金,同一年,你父亲也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之后,我们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奔忙,但不管再怎样忙碌,我们约定每年的圣诞前夕都要见上一次面,不管是我飞台湾,或他到加拿大。
一直到去年圣诞,我打电话始终联络不到他,找了几个大学时期的朋友代为打听,才打听出你们家发生的事情。
于是,我先把加拿大的工作安排妥当,然后举家搬回台湾,一方面我想在台湾开设新部门,一方面想找到你,给你一个家庭,代替你父母好好照顾你。”
伊伊不语,想起父亲,不胜欷歔。
“伊伊姊姊,你听到啰!我们家有今天,是你爸爸造就的,以后你一定要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家人哦。”
天语卷起罗勒义大利面放到她的盘子里面,笑咪咪地要她尝一口。
“对,不要生分、不要客气,往后我和你聂伯伯是你的父母亲,虽然我们取代不了你真正的父母,但我们给你的爱不会少一分。”聂伯母说。
望眼聂家人的盛情,悄悄地,泪水滑落眼角,湿透冷漠面具。
她想,她会喜欢这里,喜欢亲近这家人,像真正的父母兄弟。
伊伊以为没人注意到她掉泪,但坐在右手边的天烨看见了,他没表现出任何反应,只悄悄地在心中打量这个女孩子。
她够漂亮,但略嫌削瘦,她有点闭塞,仿彿谁都闯不进她的心门,然,她眼角的泪水是否意味,这个家已被她接受?
低头,他很少注意到天语之外的女孩,但伊伊……他注意到她了,低头,咬口牛排,噙着一丝笑容,不经意间,他将她贴上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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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伊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又回到以往的生活,但失怙孤女终存遗憾……
叩叩,门外两声敲门声,伊伊起身开门。
“伊伊姊,我能进来吗?”
“你有事?”
天语是朵温室小花,经不得风、经不得雨,天真善良得教人疼惜,看见她,伊伊依稀看见从前的自己。
“我想跟你讲话,嗯……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含娇双目带着哀求,这种眼光让人很难拒绝。点点头,伊伊往后退一步,让天语进门。
天语用跳跃方式跳上她的床,她挤到床里边,拉开棉被,让伊伊躺在外头。
“对不起,伊伊姊,我睡相不好会摔下床,二哥规定我只能睡床里面,不能睡外边。”
“没关系,我无所谓。”躺上床,伊伊和她并肩。
“伊伊姊,你喜欢我们家吗?”
“你们家人很好,没有道理不喜欢。”
“那就好,我怕你比较喜欢住到亲戚家里,那……我又要一个人孤单。”
“你有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看得出来他们很宠你。”
“我知道,可是不一样啊!爸爸妈妈很忙,他们常不在家,大哥、二哥更不用说,再加上他们不准我交坏朋友……唉……我好可怜哦!有一大堆心事,都没人能讲。
从知道你要来,我就开始兴奋,真好,小时候,我就好希望有个姊姊,你愿意当我姊姊,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