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好了,别说了。」查六又灌口酒。「你就乖乖听师父的话,至於玉像……咱们慢慢找……」
「可是……」
「好了,不说了,师父要去马厩瞧那匹倔马。」查六抹过嘴边流下的酒液,哼著不成调的曲
子步出房门。
「师父。」星羽冲至门边想拦下他,但念头一转,选择放弃。算了,她又不是非得靠师父才成,她可以自己决定,而她现在就决定去跟展公子说清楚,她相信展公子会替她想出办法的。
☆ ☆ ☆
展昱观坐在厅上,浓眉皱著,脸色很难看,方颚抽搐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正极力压住脾气。
「我已经替你在府衙里安插了个差事,你明天就去领职。」诸葛济沉声道。「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展昱观抬起眼,黑眸中隐藏著怒火。「烦劳伯父费心了,可这事我不会答应。」
「你这是什麽意思?」诸葛济火大的质问。
「意思很简单,我并不打算在府衙里谋职。」他控制自己的脾气说。
「那你打算在哪儿高就?」诸葛济的话泛著讽意。「由著你玩了三年,还不能收心吗?我不像你爹,事事都由著你,都二十五了,还想游手好闲?」
「伯父是见不得我吃白饭吗?」展昱观愠声道。
诸葛济倏地自椅上站起身。「你……你说这什麽话?出去三年就变得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展昱观忍下火,起身恭敬地道:「侄儿没有忤逆之意,但府衙这差事恕不能应承。」
「你--」他气愤著指著展昱观。「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到底想怎麽样?今天就说个清楚。」
「侄儿不想怎麽样。」展昱观拢紧眉头回答。
诸葛济压下火。「你嫌我管太多是不是?」他踱步,一脸愠怒。「我倒问你,我管了什麽?你的婚事我虽不赞同,可我吭过半句吗?念著你父亲身子不好,我不想跟他为这事冲突,也就由著你们父子,还不够吗?」
展昱观没应声,听他又接著说:「我安排的事你没一样肯做,不是存心忤逆是什麽?」
「在府衙里做事不合我的性子。」他尽量说得婉转。
诸葛济在他身前站定。「不合你性子?三年前就为了这句,你负气离家,三年後还是这句……」他难压怒气。「我倒问一句,什麽才合你性子?」
展昱观沉默半晌,最後才下定决心。「出海。」他简洁地回答。
「出海?」诸葛济瞠大眼。
「这三年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上,这半年才在江南落脚。」这两句话当然无法概括他三年的生活,但目前这样的说明也就够了,更何况,他不觉得伯父想知道细节。
诸葛济瞪视著他,似乎不知要说什麽,半晌後才忽然长叹一声,「血浓於水呀……你毕竟还是走了你生父的路子。」
展昱观未置一词,诸葛济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他点个头,这才告退,当他走出大厅时,却忽然让人抓住手,他讶异转头,瞧见星羽。
「来。」她拉著他,一脸神秘地领著他下廊庑。
「你怎麽会在这儿?」他问。
「你爹来找我,他告诉我的。」
他难掩诧异。「父亲……」他不懂父亲为什麽会去找她?
「你爹可关心你了。」她拉著他走在园子里。「原来你这三年出海去了。」
「你偷听了多少?」
她停下脚步,绽出笑。「不多。你先告诉我,坐船好玩吗?我长这麽大还没坐过船。」
他微笑。「怎麽,你也想出海?」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听来挺新鲜的,可我得找爹娘,不能陪你一块儿出海玩。」
他咧开嘴角。「我没说要你陪,你倒自个儿做主了。」
她也不以为意,笑得很开心。「好吧!那说你陪我好了,你这人就是爱计较。」
他挑起眉。「我爱计较」
「算了,当我没提,我知道你这人小气,说不得。」
他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别扯这些,我父亲要你来做什麽?」他将话题导回。
「他担心你,所以要我来看看。你大伯好凶的,找你准没好事。」她凑近花圃里嗅闻花香。「你爹来不方便,万一跟你大伯起冲突怎麽办?所以只好找我。」
他没说话,只是蹙眉。
她望向他。「我知道你也为难,夹在你大伯跟你爹中间。」
他低头瞧著她天真的神情,开口道:「没什麽为难的。」
她摇头。「方才我瞧你都要冒火了,可还一个劲儿的忍著,一定是为了你父亲,你不想他们两个长辈为你的事起冲突。」
他露出笑。「怎麽?你倒突然善解人意起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那麽聪明,是你爹跟我提了些,不过,我也不笨,自然猜得到一些。」她忽然叹口气。「大户人家还真麻烦,一点儿也不有趣。」
他自然地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会儿倒又老气横秋起来了。」
「自从进了这儿之後,没一天平静的。」她蹙额。「连师父都开始阴阳怪气。」
「怎麽又扯到你师父?」他不解。
她立刻将方才与师父争执的事说给他听,半晌後才喘口气。
「我不过就是想回去找庄主问清楚玉像的事,他就发脾气,真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她忍不住抱怨。「一定是你们这儿风水不好,住进来就会倒楣。」
他笑出声。「这样吧!你让我看看那画。」
星羽点头,右手伸进衣袖里。「也好,说不准你--」她忽然止住言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麽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的画……」她慌张地摸了一下另一边的袖口。「不见了……」她张大眼,惊慌地与他四目相对。
「别急。」
「一定是昨晚那偷儿干的好事。」她怒喊,握紧双拳。
「先别慌。」他的声音冷静。「你确定没放在别件衣服里?」
她摇头。「没有……没有,我原本放在我自个儿的衣裳里,後来……後来三夫人找我换新衣裳时,就是我身上这件,我记得把画给放进去了……」她试著理清纷乱的思绪。「昨儿个睡觉前我还拿出来看了一下,然後收好,放进衣里。」
她抓住他的手。「定是昨晚的偷儿拿走了。」她一脸急切。「你说要帮我找出小偷的,我已经没了香包,现在又没了画像……我……」
「冷静点。」他按住她的肩。「一步一步来,著急解决不了事。」
他冷静温和的声调让她稍微安下心。「好,我不慌。」她抓紧他的手,但神色仍显得急切。
他静下心问道:「知道你香包里有玉跟衣袖里有画的人有哪些?」
她努力思索著,「知道这两样的只有你,然後……然後见过画的人只有你父亲、弟弟跟三夫人,没有其他人了。」
他沉思著。
「你没有偷我的东西对不对?」她不确定的问。
他瞪她,沉声回答。「没有。」
「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可是我……」
「我知道,你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话虽然这麽说,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你若要我找东西,就先得信任我。」
她点头。「好吧!我知道,可是你得快一些。」她松开他的手,来回踱步。「我说是三夫人偷了我的画,她有点鬼鬼祟祟的。」
「这不能用猜的,得有证据。」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不停走动。「我心好乱,静不下心来想。」她现在只想抓到小偷把他痛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