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说了一大篇,看芷英仍然无动于衷,旖魁大叹了一口气,爬下床来,到厨房取出炒饭,又倒了一杯巧克力调味乳,用托盘托着送到芷英的床头柜上,这才不支倒床就睡。
芷英听到他微微的鼾声响起,这才缓缓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边垂泪、发呆。
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婚姻!
表面上的风光和名义,真相却是这样空虚丑陋。躺在床边上的旖魁,当初是那样一个多情细腻而狼漫的迷人男子,在她为他的爱所俘虞之后,她才渐次发现他的浪漫正是他狂情多欲的生性之显微表相,他要她做一名荡妇,和他夜夜春宵、纵情肉欲之中,甚至为此而剥夺了她身为一个女性天赋的权利和使命……。他只想占有她,并坚信经由性的征服便是完成了心灵与真爱的征服,他以他个人的人生观来安置她的一切,来主宰她……。
而事实上,旖魁对她的心境,竟是没有丝毫贴切的了解,他们对彼此的失望,就从新婚之夜开始,一直到现在。
望着旖魁为她送来的晚餐,芷英心中感到万般傍徨与痛苦。
旖魁对她的爱是真的,对她的残忍也是真的。这样一个自我中心,我行我素的丈夫,令芷英爱恨怨憎悉数化为一团混乱,生活在一片深深的迷惘与矛盾之中。
苦苦沉思了好久好久,芷英仍是和以往一般,找不到她人生的答案。
黑暗中,她摸索到了客厅,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是韵芳吗?”
她出的语调如鬼魂一般。
“我是,芷英,你怎么了?”
那一端的是韵芳,是芷英高中时代至今的好友,也是芷英唯一倾诉心事的对象。多年的深交,使两人间充满了默契与了解。只要芷英一开口,韵芳便能猜测出她的情绪和心事。她听得出来,芷英正陷入无助的悲愁苦闷之中。
“韵芳,我觉得我是一只困兽,甚至,连一只困兽都不如,因为,我连作困兽之斗的力量都没有……”。
“芷英,我看你的情况是愈来愈糟了。明天出来走走吧!我把明天下午所有和客户的约会全都延期,陪你好好聊一聊,好吗?”
“韵芳,谢谢你。”
芷英放下电话,拭去了面颊上冰冷的泪痕。在这世界上纫算有一个可以依附倚靠的人,然而,毕竟她只是一个朋友。
她的丈夫呢?
望向昏暗夜灯申的卧室,芷英竟然感到一股涑然的寒意。她冲进浴室,不断以温水冲浴自己的身体。
第四章
韵芳如约开车来到擎天岗停车场,果然看到芷英的黑色英国莲花轿车已停泊在车阵中。
题然芷英已到了好一阵子,她的座驾已被许多车子包围了。
虽然不是假日,秋高气爽的擎天岗草原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偷闲来此享受原野辽阔怡人的视觉美景。韵芳锁好车,信步向草原走来,她看见芷英坐在草原上,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
“嗨!芷英,想不到你还带了个小跟班!”
韵芳愉快地打招呼,眼睛同时被两个漂亮的大小女孩所吸引。芷英穿一套粉色裤装,脂粉未施,长发直泄,她的典雅幽静气质就如同在精致的杂志内页所看到的,气质逼人,充满艺术气息的欧洲年轻美女,而那坐在她身边的可爱小女孩也是一身粉色的蕾丝裤裙套装,两人就像一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磁娃娃。
“韵芳,侵占你的工作时间,不好意思。”
芷英的气色并不好,仔细看还有一抹淡淡的黑眼圈,叫韵芳看了忍不住心疼。
“这是什么话?我还要感谢你让我偷得浮生半日闲,走出室内来这么好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沐浴美妙的秋天阳光呢!少做九个CASE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保险业的客户是做不完的。”
“这边坐吧!我们正等你来一起野餐呢!”
芷英打开藤篮,里面尽是蛋糕、披萨、炸鸡、卤味、饮料和苹果、蜜枣、加州李等水果。
“韵芳阿姨,我要喝奶昔!”
小女孩对韵芳竟一点也不怕生,看韵芳忙着摆食物,娇滴滴地需索着。
“好,可爱的小洋娃娃,你怎么知道我是韵芳阿姨?”
“芷英阿姨告诉我的啊!芷英阿姨说韵芳阿姨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喜欢芷英阿姨,所以也喜欢韵芳阿姨!”
小姑娘嘟着小嘴一副天真万状的模样,逗得韵芳十分开心。
“好哇!芷英,你倒是替我把国民外交都做好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小跟班是谁呢?”
“她是管成霄的女儿,叫作靓君。你知道,她是我教琴的学生。今天是她生日,带她出来走走。”
“哦,管成霄有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可见他的前妻一定也是个不赖的人物。这个人真是艳福不浅,四周总是有美女环绕。芷英,你经常往管家跑,对这个台北的名男人的观察如何?老实说,我对他还满好奇的。是不是他只对女人的外表感兴趣?他对女人的品味究竟如何?”
韵芳看靓君拿了一杯奶昔走开了去找附近的小男生一起玩耍,忍不住偷偷问着芷英。
听韵芳的口气分明是有否定的意味,芷英淡淡笑说:“怎么,你是不是认为他对女人的品味并不高?”
“我不否认,不过,我对他的生活真相一无所知,没办法去判断他。倒是,可以从一个方向揣摩出一、二,只怕你不喜欢听。”
“我无所谓。你爱怎么说他,我都无妨。”
“不,芷英,你弄错我的意思,我是说你那把你当死对头的宝贝姊姊邰芷菱啊!管成霄会看上芷菱,真让人对他的品味感到怀疑。”
“芷菱长得漂亮,谁不为她着迷?何况她是那么擅长演戏,要俘虏一个男人,易如反掌。”
芷英不屑地说。
“那就对啦!鼎鼎大名、英雄盖世的管成霄也不过如此啦!轻易就为一个女人的表相所惑,多大的本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旗芳,话不能这样说,爱情就是会让人冲昏头,不管你是天纵英明或是什么伟人神圣。你想想,古今中外有多少英雄豪杰栽在女人手里?”
“芷英,你这番话真让我听出许多玄机。第一、看来管成宵和郁芷菱的状况不佳,而且管成霄似乎是落在吃扁的这一边。第二、从你的语气听来,你对管成霄的评价不差,而且还同倩他。第三、你的遇人不淑论是有感而发,感叹自己嫁错了人,对不对?”
韵芳靠着两人深厚的交情,直截了当地说。她们之间本来就是百无禁忌、无所不谈的。
“韵芳,我的心事真是逃不过你这只孙猴子的金眼金睛!”芷英苦笑道:“算你都猜对了。但是管成霄和芷菱的事与我无关,我倒是真觉得自己和他是同病相怜,一时胡涂误了自己一辈子!”
“说真的,芷英,你和旖魁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又怎么了?”
“恶梦不断重演,你知道的。”
“是他又……”
“韵芳,求求你别把它说出来!”
芷英以近似哀泣的声音说完,把脸埋进膝盖里。
韵芳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按着芷英劝说:“不要这样傻好吗?芷英,他是你的老公,是你最爱的一个男人不是吗?而且,你也已经历尽千辛万苦克服过去的魔障和梦魇,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也许他太急切、他性欲太强、他在床上不够温柔,但这些都不应该和你过去的遭遇混为一谈,是不是?像罗旖魁这样急色的男人到处都是,他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