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物堆满了大部分地方,但是中间有一个简陋的棒球场地,那些孩子就在那里享受难得出现暖和阳光的冬日周末午后时光。他们平均看起来都在十一、二岁左右。
“就是这里。”杰瑞停在比邻空地的一幢砖造建筑前,他的声调显得超乎寻常的热心。
前门的锁看起来已经锁了很久了,他们花了一番工夫才打开来,里面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两个男人走过空屋,偶尔停下来以便杰瑞能看着文件说明较特别的地方。沈飞其实听若未闻,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到处查看的羽蕊。
他佩服她的是她表面上一副好奇和兴味盎然,实际上却处于警戒状态。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随意走来走去而已。
她今天仍穿著白衬衫和那件黑夹克,他肯定她的配枪还在夹克底下。遗憾的是她把裙子换成了黑色长裤,遮住了她线条美好的双腿。
孩子们嬉闹的声音飘扬上来。沈飞没理会正口沫横飞的杰瑞,径自走到打开一扇窗子,站在窗旁的羽蕊旁边。当他向下凝望那些孩子,她看到一抹柔和万分的笑容浮上他英俊的脸孔。
羽蕊之所以过来开窗,一方面看看窗对面有没有另一栋空建筑,同时让空气流入这个阴郁得令人窒息的房间。结果现在他的笑容似乎把空气又抽光了,至少从她的肺腔抽走了。
“这种草草组成的棒球队,一定能勾起很多人的童年回忆。”他看着孩子们打球,自己也坠入回忆似的低语。
“我不知道。我没打过棒球。”羽蕊说。
他是什么意思?她很难想象底下那些孩子的童年能和他的比较。
“那块空地做公司停车场再适合不过了。”杰瑞也靠过来,“清理那块地花不了多少钱的。”
“不!”沉飞答道。
杰瑞视为得到他的认可,得意的继续发表他的意见。“不需要多少……”
“我是说不行,那不是做停车场的好地方,那个棒球场要留下来。”沉飞打断他的话。
羽蕊吃惊地望着他,心底有些波浪动摇了起来。
杰瑞更是讶异地盯着他看,不过,他仍是应和道:“当然,听你的。”
羽蕊看得出沉飞很习惯这样的逢迎式的回答,他并不很在意这个褐发的房地产经纪人。
他继续望着下面那群孩子。
“沈先生,我待会儿还有个约会,你要不要现在去看……”
“我现在正在看我要看的。”沉飞摆一下手打断他。“谢谢你专程赶过来。你有事去忙吧,祝你周末愉快,杰瑞。”
杰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沈飞全神贯注于一群小孩,他不解地耸耸肩,转向羽蕊。
“很高兴认识你,项小姐。”杰瑞说完便转头离去。
她微笑地点头后,目光立即移回到沉飞脸上,他的表情竟像个向往如入下面的孩子们的另一个孩子,看得她不禁为之动容。
“计画开始实施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棒球场地整理得焕然一新。”他有点自言自语。突然,他像发现什么似的,“你看!”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见一个站在三垒的男孩,他的身子向前倾,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做出准备盗回本垒的样子。
“那个正准备挥棒的可能是他哥哥,他会一棒送他回本垒。”
他说着时,较矮的男孩果然挥棒击中球,三垒的男孩拔腿奔回本垒,他的其它同伴高兴得大声欢呼。
“你怎么知道?”羽蕊问。
“我和我弟弟小时候和邻居的小鬼们打球时,我就常做这种事。”他把手掌圈在嘴上,朝下面大叫:“Goodplay,kid!”
孩子们抬头望过来,他向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转向羽蕊,却望见她充满疑惑的神情,他的笑容顿时隐去。
“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
“没什么。”她轻轻说。
阳光斜进窗户照在她的黑发上,闪着多彩的光。她眼底波动着无声的荡漾,他无法自禁地沉溺了进去。
“你像个谜,你知道吗?”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鼻梁。
“为什么?”羽蕊故作冷静的问,尽管他的碰触似乎触及了她最敏锐的神经。
他一时答不出来。当他碰到她的剎那,他想说的话都消失在喉头,凝视着压在她白晢皮肤上他黝黑的手指,他如触电般麻木。
“我不确定。”他俯视她美丽的容颜,低喃着,“魏伯在哪找到你的?你以前都在什么地方?”
羽蕊避开他的视线。很多人说她很像她的父亲,她希望他不要看出来。
““沉氏”有套精密的计算机系统,你若对我的身分有怀疑,尽可以去查。”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眼神则流露出机警,态度保持沉稳。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信任魏伯,当然信任他介绍的人,何况他对你还是大力引荐。”他说话时紧紧盯着她的眼神,像在搜寻某个记忆。“我觉得我以前应该见过你。”
她越过他左肩看向窗外。“我没你那么赫赫有名。”她阻止自己移动,以免露出她的不安。
“你相信前世之说吗?”他突然问。
羽蕊眨眨眼,紧张松弛了。“看不出你还会迷信。”
“轮回不是迷信。你没看过这种书吗?它是有临床根据的。”他收回了快抚触得她颤抖起来的手,插进裤子口袋。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我没有空闲看这类书籍。”
“哦?那你都阅读些什么书呢,羽蕊?”他念她名字的方式彷佛他们是对亲密的情侣。
他们站在一间废弃的旧大楼中,他却使她觉得他们在一间浪漫的房间,下一刻可能就要一起上床了。
“你有一份我的详细个人资料,董事长,上面包括我的嗜好。”她对他面带微笑。“现在,你是不是要继续巡视这个地区的其它地方呢?”
“你是我的贴身保镖,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和我保持安全距离?”他先抱怨着,然后又揶揄她,“你真的担心我会攻击你吗?”
她给他一个无辜的回视。“我不是如影随形地照你的指示跟着你吗?至于攻击,除非你自认为你是色狼。”
“男人没有不色的。”他说。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雇主,不是男人。”她柔和地说:“而且以你的身分地位,我想你不会笨到占你的女性职员的便宜,也没有必要。”
“你很厉害。”沉飞大笑。
她的确是。不知何故,他对她的想望强烈得令他吃惊,他不喜欢自己竟对一个女人着迷到这种程度。他若告诉她,昨晚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她,想着今天又可以见到她,而且想到自此而后,只要他要求,她每天都将时时刻刻伴在他身旁,他便兴奋难眠。她听了大概会笑死吧。
“我不过道出事实。”
“好,你是对的。基本上,我也不赞成公司的男女职员有牵扯不清的瓜葛。”他移动脚步。“来吧,我们到别处看看。”
他们再次经过空地时,那些孩子又停下来看着他们,不过原本的敌意已被好奇所取代。
当沉飞朝刚才跑回本垒的男孩挥挥手,他也回挥了挥手,还咧了咧嘴。
“你喜欢小孩吗,羽蕊?”
“还好。”她顿了顿才回答。
“我很喜欢。”他说完后,转头看见她一脸的疑惑,随即笑说:“你好象很意外。”
“你不像喜欢孩子的人。”她坦言。
“是吗?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别说些传播媒体夸张歪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