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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咦?睡觉啊。”

  “嘿,把我的兴致挑起来,你要睡觉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王二麻子相对论结论呢。”

  “谁是王二麻子?”

  她进房间去了。留下沈雁乾瞪眼。



  “死阿威,送花道歉求和这招都省了,居然找这个迷糊虫来跟我打迷糊仗,看我不跟你算帐才怪。”

  ◎◎◎

  “看来你的巴黎行收获良多。”

  少安正坐在办公室内对窗发呆,发得发闷。

  他懒洋洋地旋过旋转椅,转向康任君。

  “怎么说?”



  “自你回来至今一个月了,没见你拈花惹草,非常安分守己。只是,会不会是昙花一现?”

  “请坐。”少安向已自行坐下的任君咧咧嘴。

  “谢座。”

  “哪里,谢你的美言。”

  “话说回来,你的安分,毋宁用死气沉沉形容更适当。”

  “康兄近来读了厚黑学吧?语中夹针带刺。”

  “搔到痒处才见功力。”

  “哦,你的功力已臻上乘,小弟佩服。”

  “你连对话交锋也有气没力,三言两语便竖白旗,令人感到十分无趣。”

  少安靠向椅子。“唉。”

  “唉。”任君也叹一声。“坦白说,你整天在花丛里传播花粉,我很担心你一个不留神得个花粉热。你动极思静,一副垂危状,看了又万分不惯。”

  “实不相瞒,我得了相思病。”

  任君噗哧一笑,继而笑得椅子震动。

  少安瞪眼,亦有些讪讪然。

  说真的,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得此病。

  “对不起,你罹患绝症,我不该如此无状,但是,哈哈哈,实在难以表示同情,哈哈哈。”

  “嘿嘿嘿。”少安乾笑兼涩笑。

  任君终於勉强止住笑,端详著他。

  “嗯,印堂无光,眼神沉暗,脸孔扭曲。啧啧啧,”任君大摇其头。“恕在下‘碍’莫能助。阻碍的碍。”

  少安挑起眉。“这个附加说明需要个附加说明。”

  “我乃脑科外科,非整容整型外科,故有所碍也。”

  少安再一声长叹。“任君,我是真的有麻烦了。”

  任君和少安是医学院同窗,相识多年,未曾见他如此眉头深锁,看来不是“如何摆脱某某女子”这类小事。

  “和女人可有关?”

  少安又一声叹息。

  “那,对不起,清官难断家务事,好友难管情事。”

  说到情,任君蓦地了解了少安的愁烦。

  “哎哟,你恋爱啦?”

  “这又不是新名词。”

  “抱歉,抱歉,该说你有了心上人了。这可够新鲜了吧?”

  “等确定我也是她的心上人,再召开记者会和登报不迟。”

  任君惊诧不已。“稀奇,稀奇,你竟没把握她是否钟情於你?”

  “她是否还记得我都有问题呢。”少安的叹息一声长似一声。

  “呀,恭喜你,少安,你总算、终於、好不容易遇到真爱了。”

  “她不知道我是谁。”

  任君怔住。

  “她不认识金少安?”

  “她不知道金少安是金少安。”

  任君摇摇头。“闹了半天,你暗恋上一个女人了?更加的不可思议。”

  少安摇头。“这么说吧,她不知道金少安和金永铨及金超群的关系。”

  “你们在化装舞会上认识的?”

  “唉,说来话长。”

  他还是很简短的说完了。

  “现代乾隆下江南。”任君取笑道。

  “嗟,差多了,她不是李凤姊那酒店泛泛女子。她是企业界女大亨。”

  “和金家的商业网比,恐怕还是小巫遇大巫吧?”

  “关键不在此。你忘了?她认识的金少安是……”

  “医院杂工。”任君恍然。“绕了一大圈,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

  “我原本抱有一线希望,毕竟我们在巴黎玩得很开心,她没有半点看不起杂工金少安。可是我等了一个月,盼了一个月,她始终没有打电话给我。”

  “你不会打给她?”

  “她没告诉我她的联络电话。”

  “哎,亏你还是‘花魁’呢!她既然是企业界女大亨,不难打听嘛。”

  “我不想打听。她倘若不计彼此身分背景,有份真心真声、她知道如何和我联络。不打来,表示转身已将我这个小人物遗忘。我就算打听到她的电话号码,打去找她,岂不是自讨没趣?”

  言之有理。

  “不是我落井下石,少安。自私嘛,人性的本性之一。在巴黎,结伴游山玩水,不必有顾忌。回到这儿,她有她的身分地位,走到哪都会有熟人,自然行为要谨慎收敛,和一个杂工继续交往,恐怕对她来说,要遭人非议,自然要避免。”

  “这么说,”少安苦笑,“是我自种的因,自尝恶果。”

  “恶果倒未必,你不是令大家刮目相看了吗?”

  “大家?”

  “你自去观察,再思考一遍前因後果,就明白了。我看病人去了。”

  少安向来我行我素。他玩归玩,花心归花心,从不耽误正事,而且工作之外,是他的私生活,干旁人何事?

  几天之後,他发现他错了。

  假如他只是个一般医生,倒罢了。

  他不是。他是医院创办人的独孙,是金氏企业总裁的独子,这使得他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便一言一行皆受人注目和注意。

  原来医院上下,便是任君口中的“大家”,都对他的言行比他对自己还要了如指掌。

  当他隔墙竖起耳朵开始留心,方察知这么多人“关心”他。

  “你看金大少是真的收了心,还是玩累了,停停歇口气?”

  另一人吃吃笑。“收心?收性才对。当然要歇一歇,养精蓄锐。不然像那个有名的武打明星,在床上一口气换不过来,呜呼哀哉,金家两老靠谁去?”

  还有人说——

  “喂,金大少好像真的改头换面了哩。出国回来,除了手术室、病房,便待在办公室,都不和护士或女医生打情駡俏了。”

  “你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哪,搞不好在巴黎染上了AIDS,玩不起来啰。”

  “什么?金大少是同性恋哪?”

  “AIDS可以经由很多方式传染的,真没知识,你回去重修吧你。”

  厕所里也有人交头接耳。

  “告诉你,天要塌下来了。”

  “你指的若是咱们金大班,放心,狗改不了吃屎。他会从良,我的头切下来给你当椅子。”

  “你留著自个享用吧。男人哪个不好色?你我亦不能免俗。”

  “好色和浸淫有差别的。金大班哪,堪称两者之霸。他是浸淫於色。”

  “人家浸得起,也有人乐意和他浸。你何必吃不起葡萄说葡萄酸?再说,你呀,半斤八两啦。”

  “笑话,只有他们有钱有势的人风流得吗?告诉你,他比我强的,也只是他的医术和家世背景而已。”

  “这两项便足够强遇你一辈子了。”

  “又如何?道德操守,他和我不相上下。他未见得高级到哪去。”

  “金大班”或“金大少”也不是全无是处的。

  例如——

  “金大少变得好没趣。”

  “对啊,以前他再忙再累,经过护理站,总会停下来,开开玩笑,说说笑话。最近怎么搞的?叫他,他也好像听不见。”

  “没有他的笑声,觉得怪怪的。”

  “你是喜欢他吃你豆腐吧?嘻嘻。”

  “去你的,他每次捏捏你的脸,你就乐上一整天,好像他相中你当未来的院长夫人了。”

  “唉,有幻想总比没希望好。”

  或者——

  “你有没有发现大班变了?”

  “墙角的蜘蛛都发现了。”

  “变得一点也不好玩。”

  “对啊,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吔,好好一个整天笑容满面、到处逗人开心的人,出国一趟回来,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下子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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