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常见他窝在他父亲那里,两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相处,多日下来,她竟羡慕起被阻隔在天池那儿的雷俞飞跟君嬉夏,他们应该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吧……
此时,雷玉洁看着桌上那一叠曾曼仪要她试着批示的分舵探子送来的信,泪一滴滴的流下。
而林哲任则在他父亲的屋舍里,眼眶泛红的听着父亲的遗言。
“……我……我不甘愿……我惟一的儿子竟成了雷家入赘的女婿,我更不能原谅我惟一的儿子不听我的话……杀了雷玉洁、杀了老太婆,再毁了这个可恨可憎的冠云山庄……你……你……”林鹏程恶狠狠的怒视着跪在榻前的儿子,不甘闭上眼, “亏我教你武功……我……算我白养了你,我……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爹,你别这样,孩儿……你为什么一定要玉石俱焚?”
“我恨这里,我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我要冠云山庄消失……”他气愤的说完后突地又老泪纵横,“我将当年的施工图给了你,哲任,你知道如何毁掉山庄的,你知道的,这是我惟一的遗愿了……你……别让我……死不……瞑目!”说完这一席话,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双眼圆睁,不肯阖眼。
“爹,你何苦逼我作出如此痛苦的抉择……”林哲任抚尸痛哭。
翌日,他将父亲简单的下葬,冥纸漫天飞舞下,只有他一人在风中伫立,祖奶奶说玉洁刚新婚,又贵为门主,不必来为他爹上香……
上天,他曾经深爱玉洁的怯懦羞涩,可今日,他却恨她的怯懦羞涩,不敢反抗——
爹,你安心的瞑目吧,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是夜,他偷拿了雷玉洁的几把钥匙,施展身形往腾云亭掠去。
那钥匙是祖奶奶交给玉洁的,其中一把就是位在腾云亭后侧,一处铜门紧闭的山洞大门的钥匙,里面放着当年用来建造冠云山庄时的一些工具及炸药。
爹清楚的记着,当年留下来的那些炸药威力强大,足以炸掉半座冠云山庄,不过,历年来,只有门主才有钥匙打开那扇山洞大门。
而他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那些炸药,再依父亲留下的施工图,在各个溪流改道的闸门处放下炸药炸掉闸门,到时就能水淹冠云山庄……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天池旁的木屋里,君嬉夏跟雷俞飞一人背靠着一面墙,面对面的坐着,而随着雨一滴一滴的下,屋里也下起小雨。
这几天两人对看的时间是增长了,但沉默的时间居多,尤其绝口不提他强吻她的事。
但不可否认的,两人之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昧情潮流动着,常常两人的目光纠缠许久,再尴尬的别开脸。
而有时被君嬉夏安置在水桶里的龙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嘟嚷,干吗都这么矜持,反正已是夫妻了嘛,直接上床不好?
这么说的后果,往往招致君嬉夏不顾兄妹之情,将他扔回天池里,要他冷静一下,别再胡说八道。
但他真的受不了,怎么有这么驴的夫妻?不会连那档子事都不会做吧?
可惜他现在是鱼身,身边也没有成精的鱼,没法子找个伴儿来示范一下。
顶多只能找条天卿鱼亲亲嘴儿,摆动一下身子、尾巴,看他们自己会不会茅塞顿开。
但君妹妹对他的作法还是不领情,她居然扔下一堆草,要他们“节制”一下,要不也躲到水底去做。
真是什么跟什么,不识好人心。
此刻雨开始下大了,他还待在天池里,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不过,再看看那幢陈年的老木屋,情形跟他这没屋顶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他也不必换地方了。
“可能是暴风雨来了。”
屋内,雷俞飞抬头,透过那破了几个洞的屋顶看着乌云密的天空,突然雷声大响,闪电划过天际,雨势更加猛烈,雨声几乎将他的话掩盖。
君嬉夏也抬头看那个破屋顶,雨好大啊,感觉上这木屋好像支撑不了多久,会整个崩下来。
他看到她那边雨漏得愈来愈严重,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大了声音道:“过来我这里。”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暗暗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压抑她在旁边引起的骚动。
虽然风大雨大,可她还是可以感受到他那阳刚的男人味,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她提出一个自己会专心,而他可能会烦心的老问题,因为她问了不下数十次。
“我们要待在这里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还是十年、一辈子?”
由于雷俞飞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对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俞飞,这几天都靠你到山林里去摘些野果回来充饥,饮用池水,我们是不致渴死、饿死,但是你不会想离开这里吗?像是……”
“回北京去找你爹?”他兀自接下她的话,再缓缓的摇摇头,“我曾经发过誓,只要冠云山庄还在的一天,我就不会离开这里。”
她皱起柳眉,“为什么?她都那样狠心待我们了。”
“不,我不是跟祖奶奶发誓,而是我的养父雷威。”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承诺他的。
“可他死了。”
“君子一言……”
“死马难追嘛,同样的,死者已矣,他根本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这种状况。”
“那是原则问题。”他很坚持。
“那叫倔强。”她也有小倔强,但还懂得变通,不像这个雷俞飞,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难怪凶老太婆那么放心的任由他们在这儿自生自灭,而不担心雷俞飞会反悔而有什么行动,他这个人实在太有原则了。
雨愈下愈大,两人的身子也差不多全湿了。
“就算是带我回去避雨好不好?虽然我挺喜欢全身湿淋淋的感觉,可一直淋雨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我好想看看玉洁主仆们,不知道她们好不好!当然,”她开玩笑的道: “如果你肯直接送我下山,让我回家去,那就更好了……”
唉,他没有幽默感,对她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抬头看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眼——
看来这雨好像没有停歇的迹象,雷俞飞再看看全身湿透的君嬉夏,终于点点头,带着她施展轻功离开木屋。
第九章
雷俞飞对山庄里的地形了若指掌,对众人的生活习性也相当了解,知道如何避开家丁们,利用遮蔽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山庄,但是——整座冠云山庄怎么静悄悄的?
“好奇怪,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
君嬉夏也对这不寻常的静谧感到奇怪,她跟雷俞飞轻声的在冠云楼上上下下走一趟,连个人影也没有。
“事情不太对劲,你待在这里,别乱走动,我去看看。”他朝她点点头,飞快的奔去文云楼,但文云楼、晨云楼都没有人。
他的心愈来愈慌,整个冠云山庄怎么像座死城似的,除了风声、雨声外,没有半点人声?
祖奶奶、玉洁、心华、哲任、两位领主都不在,那近百名的家丁、仆佣呢?
他奔赴到那一长排矮舍,里面也没有半个人,这太不寻常了,那么多人怎么会不见?
他回身往冠云楼,正巧君嬉夏被这诡异气氛弄得头皮发麻,冲下楼来,两人差点相撞,他连忙拉住她,而她看到他那凝重的表情后,心中一沉,“真的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