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母后及百姓们一定都在等我回去,我不能自己一人走。在这里,他已由过往旅人口中得知汗国这些日子所发生的巨变。
“可是你一个人……”
“擒贼先擒王,捉到了札窝台,其他人也没戏唱了。”
“可……”
他抚摸她的脸颊,喃喃地道:“相信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倾身亲吻她的唇瓣久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示意马车夫策马离去。
季云婧频频回首,泪不停的流,他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吗?此去是吉是凶?她没信心,没信心啊,他只有一个人……
*
三个月后,余杭县。
“季云婧回来了!”
“云婧姑娘回来了!”
一声声带着惊喜、好奇、困惑的叫喊,瞬间传遍了余杭县的大街小巷,人人争相前来一探究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跟旭烈汗私奔了。
可令众人傻眼的是,旭烈汗不是个出手大方的翩翩公子吗?怎么让他的妻子独自坐着一辆老旧马车,由一个老马车夫载回家乡呢?
再看看美若天仙的季云婧,整个人瘦了不少,面容郁郁寡欢的,身上的衣裳也不光鲜,着实像一个被退货的媳妇儿!
原本全离开余杭,现碰巧全回来的宁宁及江子嫣。段小莫闻讯后、也急忙赶到季家赌坊去、没想到赌坊前塞满了人,可赌坊的门却紧闭着。
只长出些许头发的林娇,眼尖的从窗口看到她们三人,连忙招手示意她们从后门进去。
“林嫂,怎么回事?你的赌坊下是天天开?今儿怎么了?”进了厢房,江子嫣先提问。
“去,一大堆人又不是来下注的,是来瞧云婧,还东拉西扯什么她被退货的话,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赶了出去,再将门给关了。”她火冒三丈的解释。
闻言,三个人全明白了,而当她们看到静坐在窗前,凝睇着对面楼阁旭烈汗那那俊逸画像的季云婧时,她们顿时了解为何会有那样不堪的流言出现,她此刻看来还真像个落寞失魂的伤心人呢!
“云婧?”众人轻声的唤她。
她转过头来,看到久未见面的三位手帕交.淡淡一笑说:“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去了哪里?而他……”宁宁正要问,却被另两名好友拉到一旁猛使眼色并摇摇头,她才连忙闭嘴。
江子嫣上前帮她把脉,得知她身子无大碍,只是虚了些,于是轻拍她的肩膀说:“等会儿回去,我拿些补身的药来给你,瞧你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也瘦了好多。”
看出三名好友的担心,季云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们四人着实想不到,当初为解闷、一时好玩所约定的赌局,会为自己的人生带来特别的经历,她们依序道来自己的故事……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夕阳巳西下,室内洒进了一片橙黄金晖,季云婧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向旭烈汗的俊俏画像,他会来找她吗?
都三个月了。他若处理完汗国的事,以他的快马要追上她那辆摇摇晃晃、老牛拖步的马车并不难,但她等了又等,却等不到他……肯定是等不到了吧。
“云婧,你在想什么?”江子嫣不放心的问。
她忙将泪水眨回眼底,摇摇头,看着三名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好友,“我们上次的赌局理应有胜负吧?”
提到这敏感话题,三人都噤声不语。
她牵强一笑,“我应该是输家吧?那个人……”她指指对面旭烈汗的画像,心儿泛酸。热泪涌了上来,感觉上,那段初识吵闹的日子好像离她好远好远了。
她哽咽一声,“我被他搞得赔坊门都关了,而据我娘说,刘家不肯付押往百姓的彩舍,衙门天天开审。”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刘家靠我们姐妹淘的赌局进账少,怎能容他们耍赖?”
“云婧,你该不是真的要照我们先前说的,要下嫁给全县公认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吧?”宁宁试探性的问。
她点点头,反正她所爱的人大概不在这世上了,她忍住阵中的热泪,苦涩的说;“我只有一个人,我娘已独立惯了,我爹回来要过钱,被我娘打跑,誓言不再回来了。”她叹了一声。淡淡挤出一个笑容,“这事就由你们去办吧!”
三人闻言,互视一眼窃笑,眸中有着季云婧未曾发现的不怀好意之光一闪而过。
季云始把一切事情全交由那三名好朋友全权处理,终日神思缥缈,生活有如行尸走肉般。
惟有一事她不曾忘记,就是请托那名载她回来的老马车夫到县衙控告怡红院逼良为娼,将人口贩子买来的女子关在地窖里,衙役在第一时间到怡红院详查,果真从地窖里救出好几名奄奄一息的女子,亦将风艳扭送县衙法办,怡红院也因此关门了。
如今她将下嫁给全县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也罢,经过这一连串的风风雨雨,是到了该定下来的时候。
她幽然一叹,眼光用向远方。
*
这日,宁宁她们三人到大街小巷走一遭,花钱雇了不少丑男,蓬头垢面、黑眉鸟嘴、青面僚牙让人一看就作呕,在一字排开让季云婧过目后,由她们共同选出一个全身脏臭、蓬头垢面、歪嘴斜眼、脸上长了一颗大瘤,还驼背歇脚的男人。
她们三人皱着眉头,将他引领到季云婧面前。
季云婧瞥了他一眼,却带着笑脸点点头,虽然眼中有着强忍的泪水。
几日后,她告别了哭得泪涟涟的林娇、好友及明叔等长辈,一身风冠霞被的坐在一匹马上、连顶轿子都没有,就离开了她的家乡。
“我家离这儿很远,可能要走上个把月,你若坐累了,就下来歇息吧。
这是驼背跛脚男在路程开始后,头一回对着新娘子开口。
季云婧苦涩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两人间再度陷入一片静默,驼背跛脚男牵着马,目光则不时的瞟向她。走着走着,他们已来到余杭县的郊界,此时月亮已露脸;寂静的山路就只有虫鸣的声音。
他突然对着月光吟出一首诗。
季云婧一惊,皱起柳眉,头一日正视这个看来跟乞儿没两样的男子的歪斜眼眸,这……一抹莫名的熟悉突然闪过脑海,她眉儿纠得更紧,就着月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来,这个看来落魄肮脏的污秽之人,怎么会吟诗呢?
“娘子,你可喜欢为夫所吟之诗?
这声音也愈听愈熟识,她瞪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吗?”他笑了笑;“就是害你的赌坊关门,把你的人生搞得乌烟瘴气的人。但为了抱得美人归,我只得扮个歪嘴斜眼、驼背破脚,全身又脏又臭的丑男喽!”他说完后,立即伸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季云好眼睛一亮,激动的泪水立刻涌上眼眶,大喊:“旭烈汗!”
她笑中带泪的从马背上直接投入他的怀中,旭烈汗可没料到她会这么的迫不及待,一个没抱稳免双双跌坐在地。
好在他背后塞了一个大布包,于是便将那假驼背布包当软垫枕靠,拥着美人,对着月光,这样感觉也挺好的。
当她抬头正想开口,前方林子里,此的意传来热闹的鼓乐声,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顶朱轮华毂的八人大轿,后面还有一群像是迎娶的队伍,季气婧定睛一看,小明儿、可儿思竟然就在大轿前面走着,这阵仗还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