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义不容辞。”信威冷哼一声,“什么样的朋友,可以让她介入你与妻子的感情?什么样的朋友会使你宁可放弃大好的前程?云朋,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根本是在等待机会和敏敏双宿双飞!”
这回云朋真的沉不住气了;敏敏也不敢相信信威会讲出这种含血喷人的话,她激动地叫道:“俞信威,你胡说八道什么?!”
“俞信威!”云朋也同时叫道:“若非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真要一拳揍扁你!”
“我没有胡说!”信威对着敏敏说:“云朋曾亲口说,丢了你这位客户,他宁愿不去竞选市议员。这种交情,要如何来衡量呢?!”
“俞信威,你根本不懂!”云朋维持着脾气,“很多事你不明白也无法体会。那么用你的心想想,我张云朋岂是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人?敏敏又岂是那样不道德的女子?”
“她讲不讲道德,我不知道,但迷倒众生的本领我却很清楚。无论如何,你都太迟了。敏敏现在是我的人,不但心属于我,身体也属于我,谁都不可以对她再有非分之心!”
敏敏听见这些话,差点昏倒,她恍惚在一场可怕的恶梦中,脚一直寒,心一直冷。信威怎么又变了?一个对她无微不至又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地狱魔鬼,他根本从未相信她的清白无辜,一切都是伪装欺骗,她又上一次当,而且输得更彻底。倍受打击的昏沉中,她只隐隐听到云朋问:
“什么叫身心都属于你。”
“你忘了去年老妈的生日家宴吗?”信威说:“我来去匆匆,正是因为敏敏在山上陪我度假,我们独处了廿二天,你说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天呀!敏敏,是真的吗?”云朋不信地问。
“我不是自愿的。”敏敏咬着牙说:“俞信威用安眠药迷昏我,再把我软禁在山上的……”
她没说完,云朋额上冒着青筋,对着信威大叫:
“你竟做这种事,我瞎了狗眼,竟交到你这种朋友!有种你找我,何需欺负一个弱女子!”
“我才是瞎了眼,让你进俞庆,再把佳洛一生幸福交到你手上……”
云朋一挥拳,信威也不甘示弱。两个大男人就在敏敏面前打起来。起居室空无一物,正好让他们打个痛快,把个人满腔怒气都发泄出来。为一个女孩子打架,这是云朋及信威生命中从未发生的事。云朋想到敏敏因自己受信威如此卑鄙下流的对待,肚子是一把火;而信威想到敏敏与每个男人的关系,而他们又对她如此俯首称臣,内心就燃起熊熊怒火,两人打得不可收拾。
敏敏恍惚又回到那微雨的深夜,世雄亮出刀子,与家志对峙着,两人不顾她声嘶力竭的哀求声,如同两只已失去理性的野兽,非拼得你死我活不可!现在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信威、云朋这两个受过高等教育,以优雅风度自称的人,脱去了文明的外衣,竟也如此野蛮凶狠。看着信威一拳打到云朋的胸,云朋一把抱住敏敏的腰,两人在地上滚打,她突然无法再忍受,尖叫着:
“停下来!停下来!”
她甚至冲上去,努力拉开那两个像大笨熊的男人。为了怕拳落到敏敏,他们一下子停下来,但神情却在怒气中,还喘咻不止。
“你们还要再一次让我变成罪魁祸首吗?”敏敏几乎崩溃地说:“一个江世雄的命案还不够吗?”
江世雄三个字使他们冷静下来,分别爬起来,站在房内的一角,远远相隔,忿忿相隔,忿忿相望。
“我要你们从今天就远离我!”敏敏说:“不!是从现在!你们都走吧!”
“敏敏!我是你的律师,我们之间问心无愧。该走的是他!”云朋立刻说。
“不!我不是!敏敏是我的女人,我待定了!该走的是你才对!”信威坚决地说。
“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敏敏瞪着信威说。
“哦,是吗?”信威看着她,一脸控诉,“那么这房子,你的生活费和学费呢?你忘了你的包养户了吗?由我换成他,不过一句话而已,你为什么不说?!”
“什么包养户?”云朋在敏敏未开口前,反射性地问。
“如果你不知道就太绝了!”信威说:“每个月透过你来供养敏敏衣食无忧的金主,他是谁?你该知道吧!?”
“根本没什么金主,那钱是……”云朋突然闭嘴,“你不会套出我的话来的。”
“我也不想套。”信威说:“你就直接对程子风或刘家志说,敏敏已是我的人了,由我来供养。房子、钱都退回,我甚至可以赔偿损失。”
“你疯了!俞信威!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云朋沮丧地说:“我说过,敏敏不是任何人的情妇!你是鬼迷了心窍,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哀莫大于心死,敏敏冷冷地道:
“不必问云朋,我自己可以回答你。我替刘家志拒绝你,我和他合作关系良好,我不愿换包养户。”
“敏敏!”云朋脸色发白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要相信这些,我们就成全他。”敏敏看也不看信威,幽魂般地说。
“你总算说出来了。”信威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讥讽与沧凉,“但你已不再完美,他还会要你吗?”
“我很会伪装,不是吗?”敏敏走到门口,对他们说:“请吧!我无法再奉陪了。除了公务,我不想再和俞家相关的人有任何瓜葛。”
“敏敏!?”云朋叫她,有着恳求。
信威只是瞪着她,头发一片凌乱,使他的面孔上有历劫的错觉,仿佛他亦受到伤害。全是骗人,骗人!
他们一前一后把租来的车子开走后,敏敏整个人崩溃,她跪在地上忍不住痛哭失声,屋内回荡着她的悲切,一墙晃过一墙,直到她充满着疲累,欲哭无泪为止
。
信威从头到尾都不曾真心过,他只是一幕剧、一幕剧编导着,她只是他手中一个傀儡,被牵引玩弄着。他在圣诞节对她的告白,是一段精心策划的演出,而她竟信以为真,还发自内心地感动,进而对自己的感情一寸寸交出,他真是彻底看不起她,将她踩到脚底。
每一次嬉笑,每一个关怀,每一句殷殷问候,每一回令人心悸的眼神交会,曾有的思念、喜悦、痴嗔、相守,都是假,都是笑话而已。何需哭呵!悲至绝处,应该仰天大笑三声才对,人生原本是荒谬的,不是吗?
她不知道外面也有一场荒谬的追逐。云朋先驰离,绕完山路,在山脚下一条大路旁等信威,想质问他对敏敏莫名其妙又残忍无比的伤害。没料到信威无视于他的喇叭声,呼啸而过。云朋只有放开煞车,猛踩油门,像警察捉拿逃犯般,紧追不舍。在市区内还好,一上了高速公路,两人都疯狂地飙起车,信威就是不愿停下来与他交谈。后来实在是太危险了,云朋才放弃,招来警察事小,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可后悔都来不及。他放慢速度,信威并没有,一溜烟就消失在车潮中,希望这拼命三郎式的开车方式,没要他的命。虽然信威实在真该死!竟去惹到敏敏。无论敏敏怎么拒绝他,云朋一定要保护她,别再受信威的骚扰与伤害。
敏敏开心地从永安基金会的办公室走出来,她被录取了。会长江女士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两人谈了半个小时,她就当场录用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