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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舞伶一脚优美地扬起,一手抚心,一手伸直,回眸中,是初见爱人的喜悦。紫恩 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死了,有人能替我画这么一张肖像做纪念,也算不 虚此生了。」

  突然,一根指头敲到她的脑袋,维恺很严肃地说:「别在我面前提到死字,我可不 愿妳变成画中人。」

  黑暗中,气氛有一剎那的凝重,他粗鲁地牵起她的手,朝另一个光亮走去。

  凄清的街道,他们更像两个相依的人,维恺闷闷地想,他不想让紫恩离开纽约,但 如何请她留下呢?



  过去做曾求过她一次,弄得灰头土脸,至今她更退缩,有一颗更难了解的心,他有 勇气开第二次口吗?

  ***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李奥和紫恩正在排练吉赛儿和阿尔伯特的最后一场舞,在充满死亡可怕的阴影下, 释出爱恨交加,再转向宽谅解脱,算是几支舞码中,最复杂又最难表达的一个。

  他们已经重复了许多天,紫恩已然筋疲力竭,但老是通不过李奥完美的标「放松、 放松!把自己化成两个人,表面欲置我于死地,心里却想救我。不要太紧张,记得幽灵 只是气的相聚,不成形的!」李奥大吼着。

  紫恩觉得脚又开始隐隐作痛,好怕那一夜无法行走的事再度发生。在一次李奥靠在 她腿旁的动作时,她整个人跟着跌倒。



  李奥气冲冲地站起来,用力踩过地板,「啪!」地关掉音乐,然后瞪着她,半天才 找到字眼说!「紫恩,妳是个舞者耶!妳居然怕我碰妳的身体?」

  「我……没有……」紫恩猛摇头说。

  「我和多少女人配过舞,我会不知道?」李奥生气地说:「妳一直不肯忘掉身体, 就无法忘形,所有妳内心的热情就散发不出来。妳的态度,去玩玩「睡美人」和「灰姑 娘」都可以,但绝不是他妈的吉赛儿!」连脏话都出来了,可见李奥真是沮丧透顶了。

  紫恩欲辩无言,只有直起身子,往更衣室走去,想平息彼此激动的心情。

  或许她根本不适合跳吉赛儿,尤其是李奥心目中的吉赛儿!想着她的爱,想着那严 苛的未来,她忍不住蒙住脸失声痛哭。

  有人坐在她的对面,递过面纸说!「对不起,我不该口出恶言。」

  「不!是我的错。」紫恩擦着泪说:「但李奥,我已经尽了全力,你还要我怎么做 呢?」

  「你仍旧没有性爱经验是不是?」李奥直言不讳的问。

  紫恩的脸马上发烫。

  李奥又说:「看!一个好的舞者是不该随便脸红的,若说全世界有什么可以让人最 忘我、最销魂的,那就是性了。法国人说,性高潮就是小死亡,连呼吸都足以切断,因 此你要跳爱与死的吉赛儿,就必须淫浸在性爱的感觉里。」

  「我……我没办法……」紫恩转过脸说。

  李奥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妳爱的男人呢?」

  「不……不可能。」她猛烈地摇头。

  李奥摸摸额头,轻叹一声说:「我了解东方有东方的价值观,为了一出吉赛儿要奉 献贞操,也太强人所难了。好吧!未来的三星期,我们尽量努力,不能最佳,也要次好 ,反正这也不是最后的吉赛儿,也许过两年,妳有过男欢女爱,就能够将吉赛儿诠释得 更好了,总有机会的!」

  那句「最后的吉赛儿」像刀一样划过紫恩的心,这种痛只有在六年前听见维恺不告 而别时经历过。不!不会再有机会了,这的确是她的最后,而她竟只能做到次好?

  如果男欢女爱是决定的关键,贞操有这么重要吗?假设她的手术失败,一辈子要变 成残废,那当然不会结婚;而即使手术成功,还要两年的复健,那当然也遥遥无期,这 样分析下来,留着处女之身实在是没必要,何况又会妨碍她最后的一场舞,反而成了累 赘。

  但问题是,那个男人,她该找谁呢?

  在紫恩的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是维恺,与他肌肤之亲最容易,但他一定不会答应, 而且会破坏已建立的友谊。

  李奥是提议者,可惜他是个同性恋;保罗呢?哦!不!她一想到他那双色迷迷的蓝 眼珠就受不了;安迪?想都别想!

  维恺……现在只有维恺能帮她了!紫恩坐在地铁里,昏昏地沉思着,在动手术一定 将自己给了维恺,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所以,上天安排她来纽约,在跳吉赛儿的同时, 又与维恺重逢,她的人生就在这秋天达到最高点,以后那直落的下坡路,也不会走得太 不堪了。

  凡事起头难,她若开口要求,他的反应必然……必然什么?她真的无法预测回到苏 荷区的公寓,维恺不在,大概又去了蓝星吧!紫恩突然想到乔安妮,幸好他们分手了,否 则,她打维恺的主意,还有横刀夺爱之嫌哩!

  因为太烦、太紧张,她拿了维恺的葡萄酒来喝,他说过,酒有松弛神经的作用。一 口又一口,紫恩坐在窗前的大躺椅上,听着老挂钟滴答作响,竟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

  极舒适中,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着,然后,一只冰凉的手触到她的额头说: 「奇怪!也没生病,怎么喝起酒来了?」

  那冷意让紫恩陡然清醒,大叫着,「你回来了!」

  维恺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说:「喝酒的原因有两种,一是喜、一是忧,妳是属于哪一 种呢?」

  呃!这应该是最好的表白的时候吧?紫恩从躺椅里站直,退后几步,嘴巴出来的竟 是,「外面冷,喝点酒取暖吧!」

  如果把他灌醉,事情会不会好办一些呢?

  可惜他不上钩,还先把酒瓶收起来,再面对她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分一享吗? 」

  紫恩吞了几次口水,可就是开不了口,眼看着他将走进计算机房,她才哑着嗓子说: 「我……我是有不好的事。」

  「是什么?很严重吗?」他关心地问。

  「呃!挺严重的。」紫恩顺着他的语气说:「我……我老跳不好吉赛儿,李奥非常 生气,说我没……经验,我想不跳,但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又怕被控告违约,所以… …」

  听见她的语无伦次和欲言又止,维恺颇抱不平说:「李奥那假男人又懂什么?妳可 是六岁学舞,又经过台北和伦敦的训练,出身正统,怎么叫做没经验?」

  「不是舞蹈的经验,而是……呃!男女的经验,你知道……就是SEX。」这些话实 在是太难启齿了,紫恩只好中英夹杂。

  这下就轮到维恺感到不自在了,他清清喉咙,半夸张地说:「这关他屁事!」

  「有些舞蹈确实是需要很多的人生经验,我愈跳吉赛儿,愈觉得自己的不足。」既 然箭在弦上,她干脆一鼓作气的说:「我想请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维恺的脑袋尚未转过来。

  「请你和我……做爱。」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出来的。

  一阵死寂,然后窑萃着,维恺喃喃自语地说:「天呀!我真的需要喝一点酒了。」

  他咕噜两杯下肚,心里想,他是想要紫恩,那最美也近似永恒的最初恋人,但绝不 是这种方式,只因她的舞蹈,像一种冷酷的交易。他愈想愈生气,走到她的面前说:「 有个女人主动要跟我做爱,我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侮辱?性这种事不是该两情相 悦,含有爱的成分在里面吗?好!说实际一点,有女人会为我的金钱地位、英俊风趣, 想和我做爱,而妳,竟是为了妳的舞蹈,这理由,可以上金氏纪录大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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