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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答案总是很不乐观的,她八成不会到伦敦学舞,甚至舞蹈生命也会结束,那可 是一辈子的遗憾呀!但失去维恺,难道她就不心痛吗?

  如果说,她爱舞蹈胜过爱维恺,她是万万不承认的,但她至今仍解释不出来,为何 当时会那么决绝地断然拒婚,像个任性无情的孩子。

  年轻,是唯一的原因吗?

  而最讽刺的是,她选择了舞蹈,舞蹈生涯依然夭折,这用维恺换来的短暂,令人有 种全盘皆输之感。



  现在,能够抚慰她的就只有「吉赛儿」了,彷佛是人生最后的一刻,想放出最绚丽 的火花般,她轻轻按摩自己的腿说:「要撑下去,请别教我失望啊!」

  天渐渐百了,但睡神仍一直不来,紫恩干脆下床做全身柔软运动,大约三十分钟后 ,想着到厨房去喝一杯水。

  客房的对面,有一扇紧闭的门,昨天简妈妈带她看了所有的房间,连地下室也不例 外,唯独不介绍这一间,紫恩立刻很敏感地联想到维恺。

  这是属于维恺的吗?如此冷然的隔绝,看来是简家人特意的安排,那桩往事,的确 在两家之间刻划出暗暗的伤痕吧!

  下了楼梯,由大玻璃窗向外望,简伯伯正在打太极拳,简妈妈在扫刚开始掉落的枯 叶,晨曦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蔼,比伦敦的清早还安静。

  突然,挂在墙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紫恩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的就接起话筒,阻止 它再继续破坏这份祥和。



  「哈啰?」她问。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用中文说:「妈妈吗?我是维恺。」

  维恺?!紫恩听了,差点惊得摔掉话筒。她可真是幸运,在简家的第一个早晨,就 必须和他对话!咫尺天涯之感令她双手颤抖,只能用伦敦腔很浓的英文说:「你打错号 码了。」

  正要挂断之际,维恺抢先报出一串数字,并说:「我拨的不是这个号码吗?」

  「不是!」紫恩再也顾不得礼貌地切掉电话,像做了亏心事一般,心快速的跳着。

  这个意外的接触,让她倚着橱台怔愣许久。不行!她不能心慌意乱,她到纽约有重 要的目的,现在绝对不能分神!这关乎她的事、她的下半生,维恺既然在六年前选择走 出她的生命,就等于不在她的忧虑范围之内了。

  用已不再发抖的手,镇静地喝完一杯水,吴菲丽也恰好走进来,见了她便说:「起 那么早?睡得好吗?」

  「很好,睡得很舒服。」紫恩撒谎道。

  吴菲丽才要问她早餐想吃什么,电话又响起。

  「哈啰!」吴菲丽接起话筒,听一会儿便笑出来,「总算记得晨昏定省了,有进步 喔!」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了!紫恩悄悄地返到客厅,想留给他们母子说话的空间。

  正要上楼时,吴菲丽的大嗓门由屋内传到花园说:「定邦呀!维恺要我提醒你,别 忘了今天中午要到他苏荷区公寓拿画的事,他已经替你修裱好了。」

  「我没忘啦!」简定邦招招手说。

  哦!原来维恺就在纽约,不隔太平洋,也不隔大西洋,就和她在同一座城里。

  他晓得她来了吗?看样子,简妈妈他们并没有透露。

  再经过那扇紧闭的门,紫恩心里想,若她够聪明的话,应该早早离开这儿,在这段 将要不堪的非常时期里,她最不能见的,大概就是维恺了吧!

  第三章 狂舞

  纽约清晨的交通总是乱得令人头痛,紫恩很有耐心地等待,一脚轻按摩着腿, 眼睛望着那初秋蔚蓝的天空,想到「吉安儿」,内心便有一种澄明的宁静。

  「我到纽约四年,没有一天不修路,好好的也要东挖一块、西挖一块不可。」简定 邦边开车,边带着歉疚的声音说。

  本来紫恩是要搭火车转地铁的,但简定邦说他进城上班顺路,坚持要载她到百老汇 ,所以,她早上去剧院是搭便车,回来才自行解决。

  一个星期过去了,紫恩老想着各种离开简家的方法,但纽约居真是大不易,

  尤其是对她这种第一次踏上美国土地的人,着实需要一段适应时间。

  首先,「杜弗」舞团是纯职业性的,不负责住宿,但紫恩在伦敦时,凯丝就给了她 一个服装界朋友的住址,说斐洛太太会有办法。

  紫恩一到斐洛太太那儿,才发现那是一个极老旧的店铺,里面专门买卖二手戏服, 平日也包办化妆舞会,来往出入的人十分复杂。

  她在一堆绮丽纷乱的衣裳中,仍抱着一丝希望,随着斐洛太太到楼上参观,然而, 一踏上那危倾的木梯,看到可怕的涂鸦、用过的保险套和针筒,她的心就凉了一半。

  「房间很干净,叉百好几把锁,只要半夜不开门,是很安全的。」斐洛太太「很多 舞团的女孩子都住在这里,方便又不贵。」

  但紫恩实在无法被说服,在不想为住的问题伤大多脑筋的情况下,只有硬着头皮继 续留在简家,过一天算一天吧!

  事后,她问过舞团的人,他们说!「幸好妳没向斐洛太太租房子,她那儿离四十二 街只有几步路。」

  「四十二街?」她不懂地发出疑问。

  「就是红灯区嘛!」他们暧昧地笑说。

  这么一来,紫恩连一点考虑都不敢了。

  唯一令人宽慰的是,杜弗舞团真的很棒,里头的团员,正如凯丝所说的,混得像联 合国似的,有白人、黑人、印度人、拉丁美洲人和亚裔,而最吸引紫恩的,就是创办人 兼艺术总监莫妮卡。

  莫妮卡是五十来岁的妇人,但练舞的身材一如少女,金色的头发仍闪闪生她一见紫 恩就说:「妳的身体太紧,精神也太僵硬,放松、放松!要记住,妳的身体不属于妳, 它只是一个场所,你要藉由它来旅行,就像一片广阔的大地,车辚辚、马奔腾,扬起的 黄沙,掩盖过天地,妳已不存在,有的只是感觉,舞的感觉。」

  她要紫恩跳吉赛儿舞至死的那一段,但她的眉头却从头到尾都是紧皱着的。

  紫恩发挥出最好的实力,舞得自己头都晕了,但当她倒在舞台上时,蒙妮卡的脸上 并没有丝毫的笑容,只说一句,「妳的指导老师对妳大力推崇……」

  突然,幕后有人拍手走出来,后来紫恩才知道,这是杜弗特地邀请来的第一男主角 ,也是艺术顾问的名芭蕾舞家李奥.卡兹罗夫。

  「我觉得她跳得很棒!」李奥露出英俊的笑容说。

  「但总像少了什么。」蒙妮卡评论着。

  李奥脚一滑出来,臂和紫恩的臂相连,然后引领她舞出一段双人舞,过了好一会儿 才间:「妳有爱人吗?」

  「没有。」紫恩照实回答。

  「别告诉我妳是处女,那可就糟了!」李奥转了她三圈说。

  紫恩的脸上浮现一团红云,也只能回答,「我是。」

  李奥轻轻的放开她,「瞧!这就是问题所在。」

  紫恩在那一瞬间,就晓得自己拿不到「吉赛儿」这个角色了。她走到更衣室时,眼 眶含满泪水,她哪想得到处女也会变成一种障碍,或甚至是一种罪过呢?

  过去几年,说她守身如玉也没错,在十七岁那年成为歌手时,的确有许多人想染指 她,幸好母亲盯得紧,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其后,回到舞蹈界,无论台北或伦 敦,追求的人有一大箩筐,紫恩也曾试着交往过几次,但常常不了了之,也就没有到上 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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