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我的资料?”
海粟没察觉斐儿声音中的不悦及冷意,灵光一闪,就自顾自地说:“哈!我想起来你像谁了!你活脱脱就是金庸小说里的小龙女!”
斐儿警戒地看着他。
“你不会没听过小龙女吧?”海粟自以为聪明的继续说:“小龙女是一个生长在古墓中的女孩,美丽而阴冷,你就有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斐儿转身坐在床边,似乎对他的话起了兴趣。
“你真的见过鬼吗?它们叫你纵火和伤人吗?”海粟自动的拿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
“你一直在注意我,是因为好奇吗?”斐儿微微抬头,眸子黑而明亮,浓密的睫毛闪动着。
此刻,她完全不像十五岁了,反而比他接触过的女人都还要神秘,魅惑人心。黑暗将他们紧密相连,又与外界隔绝,突然,海粟觉得心跳加速,身体的某一处甚至疼痛了起来,然后一起汇集在心底。
哦!他久未发作的心痛又出现了,像要窒息一般!
“你不舒服吗?”她以清纯温柔的声音问。
“心痛。”他咬着牙说。
一只小手伸人他的衬衫,按在他的心口上,沁凉似水,奇迹似的解除了他的痛苦。
然后,她的睡衣敞开,他的手被牵引到她的胸前……哦!触手可及之处是不可思议的柔软,如丝如绒,他霎时忘了她才十五岁,体内涌现如排山倒海般的欲望。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海粟向前倾,斐儿则往床头仰,他俯在她的身上,唇触及她的,感觉如冰如火。
轰地一声,时空消失,他们脱离地心引力,向上飞升……
的确是有一声巨响,不只在他们的心里,还有斐儿扫下的小台灯。然后,她推着失去理智的海粟,手脚并用着,但这举动却让他贴她更近。
“走开!”斐儿挣扎着吼道:“不要碰我!放开我!”
她大叫时,岳昭辉和素丽同时冲进房间,他们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混蛋,你在做什么?”岳昭辉一把拖起儿子。
同时,素丽打开屋内的电灯,瞬间的光明让海粟倏地清醒,他一眼就看到掉在地板上的白熊宝宝,不晓得事情是怎么会演变成如此不堪的局面?
一旁低头哭泣的斐儿,一副差点被强暴的样子。
“你这畜生,我知道你荒唐,但没想到你竟荒唐到这种地步!我……”岳昭辉受了太大的刺激,连着几巴掌及拳头就打向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不肖子!”
“我……我没有……”海粟又躲又闪,全乱了方寸。
“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素丽一边哭,一边安抚着斐儿。
海粟想说他没有,是斐儿先碰他,再以手和唇诱惑他……
但强烈的灯光下,她分明就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头发短短的,一脸纯稚无辜,谁会相信她能在黑暗中引发出他的欲望呢?
其实,他自己也迷糊了……
接下来是海栗被“审判”的日子,斐儿被带走,永远离开了岳家,而岳昭辉认为海粟是受坏朋友影响太深,干脆直接把他送到美国读书,希望他能重新做人。
就这样,为了在生命中出现不到一个月的女孩,海粟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当然,他是连警察也当不成了。
十五岁的女孩究竟会不会诱惑人?十年后,已是情场老将的海粟,答案是肯定的。
他生性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很早就不再怪斐儿了。不过,斐儿的确是给他上了一课,告诉他,任何年龄的女人都是不可以信任的。
从此,他在女人堆中能来去自如,不受一点羁绊,大概是这件祸事的唯一收获吧!
总之,他学会不再对人、事做没有必要的好奇,他可不想再干连九条命都不够应付的傻事。于是,兰斐儿这名字,就成为海粟一生中,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悬案。
只是他偶尔会想,那个冷血的现代小龙女结果如何?有没有成为冷血杀手?而她的纪录上应该有这么一笔--
十五岁,色诱一个年轻男孩,毁掉他行侠仗义及除暴安良的伟大梦想,让社会少了一个好警察,也少了一股正义之师。魔鬼胜利!
阴月
她死寂的心化成一块顽石。
活在万世的黑暗之中,
当个阴晦飘荡的鬼,
不去感觉这世间有温度的一切……
水是洁净的,但有的肮脏,是怎么也洗不掉的;只有火,它可以吞噬掉所有的丑陋污秽,无论好的坏的,它一视同仁,全部都公平地毁灭。
当那赤红的烈焰燃起,熊熊地向四处奔窜,上天入地的,多壮观呀!难怪圣经中的未日审判,也要有一片深不可测的火湖,而不是滔天的洪水。
火湖……斐儿在黑暗中轻轻地笑了。
现在是夜里两点,万籁俱寂,偶尔只有几只狗及墙缝里的怪虫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能睡,因为她要等着抓鬼。
其实,她这次住的房子,并没有闹鬼的纪录,但是它的邻居却非常“精采”。
右边的小楼,几年前发生过情杀案,高高的窗犹留着暗红的血迹,门被木板死死地钉封起来。
右边是半塌的瓦屋,房客来来去去,往往没住多久,就带着灰败的脸仓皇离开。
对面隔着天井,是一间放满木材的储藏室,没有人迹,却常常有走路及流水的声音。
后面连着阳台的是另一户人家,前些时候女主人刚上吊自杀,今夜正是她的头七祭日,此刻,招魂道士正阴森森地念着经文,其中还夹杂着幽幽的低泣。
斐儿不敢睡,因为怕会在梦中遇到鬼,然后永远醒不过来。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也只有这种房租便宜得离谱的地方,才得以让她们母女栖身。
因为流离及贫困,斐儿从小就住在一些阴阴暗暗的角落,所以,她早已习惯这种诡异及恐怖的气氛了。
这个角落很像坟墓,滴着冷冷的水,爬着细细的虫,终年不见天日,霉菌布满皮肤及头发,同时也悄悄渗人眼底及心里。
她记忆中的第一个家,是一排仓库。前面是一年到头轰轰作响的各种机器,后面则分成蜂窝似的小格,住着许多工人及他们一家人。
小小的阁楼,足够让六岁的斐儿站直身走来走去,但对斐儿的妈妈芝秀而言,却必须弯腰或跪爬。可是小斐儿从不敢随意走动,以免楼下的人破口大骂或敲打木板,那刺耳的声音总会教人从心底发麻。
所以,她宁可坐着,甚至坐上一天,从天亮到天黑,唯一的事便是找墙角的蜘蛛和壁虎比赛,看谁按捺不住先动,谁就输了。
在这几十个人聚集的地方,只有一个厕所和小厨房,厕所没有门锁,常常方便到一半就有人闯进来;而厨房挤满了人,芝秀一面和人吵架,一面抢炉子,所以,她们有时要捱到晚上土一点才吃得到晚饭,以致斐儿也养成了半夜上大号的习惯。
黑漆漆之中,看不见四周的寒伧,听不见众人的咒骂,感觉很平静自在。于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自然而然的喜欢上“夜游”。
后来,有人开始对芝秀说:“兰太太,你这女儿有病!”
一晚,芝秀在厨房里被几个妇女围殴,饭也不煮了,就哭着跑回房。斐儿好饿,摸黑下楼晃着,没几分钟后就起了大火,人拼命往外逃,木造的仓库不一会儿便全付之一炬。
“是斐儿放的火!”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