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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我在府外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拿给我的,要我代为转交,还吩咐我最近要开始张罗婚事,说是爷的未婚妻要来履行婚约。”孟迁搔搔后脑勺,耸肩道:“那老翁说将信拿给你,你就明白了!爷,那你究竟明不明白啊?”

  北庭缺月一颗心忽然沉到谷底,感觉眼前一片昏天暗地,甚么都看不见,却清清楚楚目睹那封信的存在!仿佛整个世上,只剩下那封信和他!

  非看不可么?

  北庭缺月缓缓拿起信件,提足万分勇气摊开了信封里的内文——佳婿、良婿、乘龙快婿:



  犹记师徒情深,恰巧姻缘卦为媒,使得今后常忆血浓于水之婚订。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是缘现之年。

  日后,冀望,良婿宠命妻儿,老夫此生此世即无憾恨矣……

  之后的内文则是一团花乱,因为全被茶水渲染了,再也辨不清楚原来的字,重不重要都成了肩头上的负荷、心中的压力。

  北庭缺月苦恼地将信笺揉进双掌间,让所有讯息面目全非!

  气氛恢复成孟迁执信闯进书室的那一刻,不变的是慌张和形色仓皇,但变的人不是孟迁,而是他即将大祸临头的北庭缺月!

  往椅背重重仰靠,他几乎失去应对的力气。



  忽然间,他又似想到甚么!随即愁眉不展,在书室里翻箱倒柜起来,

  “爷在找东西么?需不需要我帮忙?”孟迁满脸疑惑的表情。

  “不用,你站远些。”

  “喔。”孟迁前足一蹬,立即跃身到书室最安全的角落。

  北庭缺月就在书室里东搜西寻,都快将偌大的书室翻过来了,最后,终于在一矮柜里找到他要的东西,是一个锦盒,拍去盒盖上一层薄灰后,他招手唤了孟迁。

  “过来。”

  孟迁后脚一踏,迅速来到主子爷面前。

  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北庭缺月将锦盒递到孟迁手中。“给你。”

  “给我?”孟迁一头雾水,虽然不明白主子爷给他甚么东西,但是他绝不懂得推拖。“好啊!”

  顺手打开锦盒,孟迁看见锦盒里装着一片金锁片,他天真地笑了。

  “爷待我真好。”竟然将这么漂亮的金锁片送他。“我一定会回报爷的恩德。”

  闻言,北庭缺月失笑了。

  他哪里算是正人君子?虽然锄奸扶弱盛名扬传于外,实际上也只是无所不为的小人罢了!

  北庭缺月只有无奈的摇头和深深叹息自己的卑鄙,却不能收回任何心机。

  峭壁千仞,重严叠幛,绝对教人望山兴叹!谁知晓绝代人物练渔樵就深居此山中,终年白雪覆盖谷崖,除了天灰屏障的掩护之外,绝尘谷入口也被设下阵法,若没有其解,不得而入。这正是绝尘谷绝人迹的假象。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出现在谷口,但见他身手矫健。步履如飞地越过层层阵法,轻松容易地避开庞然强阵走入谷内,他不是别人,正是一代高人练渔樵了!

  “樵老!”谷中忽然出现一位少女,对练渔樵直言不讳道:“你不是在隐居么?怎么三天两头就往谷外跑?如果你无法与世隔绝,干脆就留在外头别回来了!反正绝尘谷少了你依然热闹。”

  话甫歇,谷中又忽然出现一群孩童,蹦蹦跳跳好不快乐,有的勾肩搭背,有的手牵着手,男孩、女孩相聚一块儿,没有疏离和生涩感,完全是亲如手足一般的和乐融融气氛。

  孩子们愉快地哼着昨日刚学会的曲儿,围绕在少女身旁,像在守护他们心中的女神。

  “嬉嫦姐!我们已经打扫完了,现在可以去玩耍么?”丁冬仰首问道。

  少女名唤嬉嫦,是练渔樵唯一的掌上明珠,除了对自己的父亲向来不客气之外,她待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倒是不错。

  “当然可以。”她轻抚丁冬的小脑袋,满脸笑意。

  这群孩子全是她从谷外捡回来的,说也奇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这些孩子却统统被遗弃在深山里,难道弃婴的地点选在山林里是一种潮流。

  练嬉嫦当然不晓得外人是如何居心叵侧,但是天底下竟然会有父母遗弃亲生骨肉?倒让练嬉嫦对人间情暖失去信心。

  这天真的孩童何其无辜?被狠心的双亲不情愿地生下,到世间并不是一段享福作乐的人生,而是无尽的受苦受难,没有亲情温暖的扶持,他们情何以堪?是可怜的孩子身份伴随一辈子——

  练嬉嫦自认为心地不善良,不像心慈手滑的善士,但是偏偏她喜欢小孩!因为孩子的心思最简单,没有复杂的阴谋和诡计,她疼爱的是他们的纯真、不舍的是他们的无辜,所以她开始收养弃婴,决定替他们狠心的双亲代为弥补。

  “丁冬,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知道么?”她柔声交代。

  “是。”丁冬用力点点头。

  得到大姐的应允之后,孩子们便开开心心到后头玩耍嬉戏去了。

  望着女儿璀璨的笑靥,樵老相信女儿一定会是蕙质兰心的好妻子,总算不负缺月徒儿的等待。

  自缺月徒儿带着亲订的金锁片离开绝尘谷后,他就格外思念他,没办法!谁教他的好女婿如此风采不凡,连他这个老文人都被迷得晕头转向!为一解思念,也为守住这个良婿,他只好时常出谷进城去,看看他亲爱的女婿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见他一天天挺拔茁壮、愈展气质、容光焕发,他的心头就有无限喜悦!

  呵!姻缘卦真是够义气,不枉他平日对这副姻缘卦殷勤擦拭,才得此好报。

  “吃过饭没?”练嬉嫦的语气不恭敬,但是也不算不孝,至少,她还关心老父的肚皮。

  “吃过了。”樵老笑嘻嘻地说,两道白眉和双眼一同笑成弯月。

  瞧他这个宝贝女儿,在岁月精细的雕琢下,清丽出水、朱唇粉面,虽然已过及笑年华,但是亭亭玉立的美姿仍然未减丝毫。

  唉!和缺月徒儿相配,实在登对啊!

  “看你一脸贼笑,肯定有事。”练嬉嫦个性开朗,一向不拘小节,对父亲说话的态度也是柔中带刚,不似外表娇弱。

  “是……是有事。”樵老坦白承认,免得又经过女儿伶牙利嘴一阵轰炸。

  “说吧。”练嬉嫦走到石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洗耳恭听。

  “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没错,你就快说吧。”她习惯了父亲每次吞吐的说话方式。其实心中也没有太多不悦,不过,如果父亲说话速度能再增快一点也不错。

  “我这次出谷,是有目的。”

  “哦。”她平淡应了声,表示听到。

  樵老径自走到一旁坐下,口气渐渐愉悦起来:“算算年纪,你也不小了,不应该还待在闺中,我将你留在身边也够久了,不能再耽误你的青春年华,所以——”

  “你该不会是出谷帮我物色丈夫吧?”练嬉嫦一对杏眼忽然变得锐利。

  樵老僵住脸上的笑容,一会儿,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硬是点了头。

  “你——”

  “等等!”樵老急急说道:“意义不同呐!”

  “这还有甚么意义区分啊?”练嬉嫦还是生气了,不过倒不是非常愤怒。

  父亲担心女儿的终身大事自是必然,她知道这一生不出谷,就没机会出阁,所以父亲一定会操心,或许终身大事本来就应该交由父母作主,可是交给父亲决定,她反而不放心。

  “怎么个不同法?还不快说!”练嬉嫦不耐烦地睨了老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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