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这种时刻,你仍替他说话?”可怜的女人,竟和霍日晰有同等心思。
“我……只是说真话。”
“当你点头同意嫁入景家时,他们怎么对你说?嫁给景家的长孙,如今他正是那个长孙,只有奶奶到现在仍无法原谅父亲当年的做为,不愿意承认非经明媒正娶而来的媳妇之子。”
景焰的语气中满是哀伤,“你呢?你也同意奶奶的想法吗?除非你不承认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嫌恶他的出身,否则你与他在一起,恰是天经地义,哪容得下旁人置喙。”
“纵使他是贩夫走卒,我依然爱他。”赵冠容的眼眶中满是泪水,“但日晰……自觉对你有愧。”
“为什么?”
“在旅途中,他……我们……曾经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她咬着下唇,即便红着脸,也要把话挑明。“请别将过错记在他身上,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守妇道,是我存心勾引,不是日晰的错。”
闻言景焰只能叹息,什么原因会让将规矩成日挂在口中的霍日晰犯下大错?大概也只有爱情了。
吸吸鼻子,她得将话说完,“从那天之后,他开始逃避我的感情,逃避他的责任,逃避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强大渴望。”
几个赶路的日升日落后,那个月圆的夜里,在她寂寥的叹息声中,或许是月亮带来的勇气,更或许是上天应了她的心愿,霍日晰紧紧地抱着她,低哑地说:“我怨上天不公平,为什么让你成为景焰的人,如果你是我的妻子,绝不让你受此委屈。”
能得到他的真心话,今生无悔的赵冠容抛却所有的矜持,紧紧地偎在他的怀中,直到天明……
“真傻,在我的心目中,他永远是哥哥,即使他从不承认。”景焰苦笑着,“我什么都可以让,财富、名声,都给他也成。但日晰太诚实了,为景家做牛做马,从来就不是为自己设想。直到他遇见你,产生感情,也骇到了。”
抓住他的衣襟,她问:“爱我,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吗?”
“不,爱上你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爱上你了。”
“他没有。”赵冠容猛摇头,“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将我单独丢在娘家,独自面对难堪。”
“如果他留下,只会让你更难堪。”
“所以日晰选择不要我。”她颓然坐回椅子上,“或许他不会再回来,只要我还待在景府。”
“放心吧,我会帮你想办法。”
办法?!惟今还有其他方法吗?日晰视自己如同蛇蝎,避 之惟恐不及,如今更连家都不回。
望着景焰十足把握的眼神,赵冠很想相信他,真的很想
* * *
站在远处观望,笑容写在樊悠闲的脸上,恬淡的模样和与他相处时的紧张拘谨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
看吧,她总是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却也勾上景焰的一波怒气。
拥有她的身子,并不代表也掳获她的心。每个共眠的夜晚,只有在拥抱她的温热身躯时,听到从她口中呼喊出的名字时,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确实属于他。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存在着鸿沟般的疏远,连她面对他时的微笑,看起来都那么伤善与无辜。
该死!她是他的女人,但丝毫不在意他。
发现他的存在,心立刻漏跳一拍。“你回来了。”虽然是句陈述,但樊悠闵整个人立刻变得谨慎。
“嗯。”他坐下,静静地瞅着那张脸蛋。
“你渴吗?”看着他眉头紧蹙,她好心地端杯水来。
“听说秦若兰来此找过你。”他没有接过手,只是定定地望着那双沉静的眼神,“为什么没告诉我?”
“呵,秦姑娘来话家常而已,没待多久就离开。”轻轻地放下杯子,她淡淡地说,“是荷花多嘴吧,根本没事发生。”
“人家已经欺上门,你还能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谈笑风生,真教人佩服。”他咬着牙。
偏着头,樊悠闵思考后才开口,“你知道当初我来此的原因吗?是村中的恶霸硬想上门娶亲,爹娘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恳求太夫人的收容。为的并非当初的婚约,图的也非荣华富贵的生活。”
“我会保护你的,岂容他人的欺负。”
“谢谢。”她只是笑笑,微敛的眼角透露出细微的真相,她质疑他的承诺。“你将承诺记在心中,倒是始料未及的。我很知足,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该谢天谢地。如今又关在这方天地中,耳根子清闲,连带内心也平静,哪还有许多的自尊与尊严该保护。”
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景焰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狼狈,“所以被我吃了也认了,你到哪都能随遇而安是吗?你就没有一点自主与希望吗?那你与行尸走肉有何两样?”
“少爷,你贵人多忘事。”她嫣然轻笑,“通常,在不允许自主的当会儿,我只能随遇而安。现在的樊悠闵只是依你的意念在过日子罢了,就算是行尸走肉,也是因为你。”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闭上眼,让思绪回到未曾遇上他的时候,“假装我从不曾存在过,继续你过往的生活,该过的日子。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远远地离开此地,永不出现你面前。”
口中述说违心之论,心却在无言间茫然。她早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的日子,许了他之后,再没有嫁人的意愿,就算将来独居,脑子里也必定有他的所在,日日夜夜,刻骨铭心。
景焰气恼地抓住她双肩,用力摇晃着,“我说过不负你的,你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从不打算相信,分明是存心惹怒我,存心要我遣走你!只要是离开此地,就是死也愿意,对不对?你就是不想待在我的身边,你把我的爱当成痛苦的虚应?!
该死的女人!自承向来虽非好脾气的人,然他这辈子不曾发那么大的火。从没有人能惹他惹到这种濒临爆发的地步,而樊悠闵轻易地做到了,也不需要什么手段,只消淡漠以对,他就会狂怒不止。
他受够了!掏心掏肺后得到什么?
王亲贵族之流,富贵商贾之家,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天之骄子的他却独独为一名女子费尽心思。但可悲的是,他在刹那间明白自己永远不会有得到她真心的一天。
“好极,”景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会让你如愿以偿。”得不到她的心,他至少可以选择不见她、遗忘她。
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真的离去了,今生今世,恩断义绝。
得到口头上的承诺后,忽然感到心缺了一角。关于爱情,她的心又哪里回得了纯净一如当初呢?
无法许永远,是错误吗?沾了尘世情怀,就一辈子飘飘忽忽了,为着失落的一颗心感叹哀鸣。嘴巴上的倔强只是怕成为另一个秦若兰,为爱情而蒙蔽心智。
怎么也忘不掉他临走前狂吼的那抹绝望,挫败于征服不了她的心。
他真是高估了她,除了学不会痴心妄想外,她的一颗芳心不早也系于他身上了吗?
可惜他不懂。
这种细致的感情,他不能领会也罢。她就别产生太多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吧。
罢了,罢了……
第八章
家书一封,直接送到霍日晰的手中。
景焰信中情意切切,谈及指腹为婚的往事,那桩以天地为凭的婚约,早在十数年前就存在,为此,他要樊悠闵光明正大的进入景家大门,成为他的妻子。信上并未明讲要休妻,可言下之意障碍就是赵冠容,非得除去不可,反正两人从头到尾并未圆房,也取得赵冠容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