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差点惊跳了起来。
「我说你爱秦宝宝爱得过火了,小心身怀断袖之癖。」
他蓦然爆出」阵狂笑。「我的老天!」
紫秋茹摔然间激莫名,连他的笑声都像在取笑她的痴妄,她昂起头来,眼睛裹冒着火。「卫紫衣……」
「哈哈……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好笑男人不爱风流也是一种罪过,怪不得天下多的是搏蝶逐莺的采花之辈,就怕不风流便落个断袖骂名。」
紫秋茹的眼睛须臾前还满是羞愤,现在却只剩下羞惭。
「你……你对秦宝宝不是那种爱?」
他不做正面回覆。「你想,我若是那种人,展熹、子丹他们肯服我吗?」
「我很抱歉。」她的气势立刻弱下来,这便是失言的代价。
卫紫衣趁机表明立场。「紫姑娘是女中英雄,人中之凤,若不是我早巳心有所属,断乎抗拒不了你的仪态与风采,只是江海深阔,我也『独取一瓢饮』,不愿亦不忍朝秦暮楚,有伤阴德。」
「原来你心里已经有了对象,」她垂下眼睑:「怎么从来也没听人提过?」她一时心乱如麻,将信将疑。
「这是藏在我心底的一个秘密,她——是不是对我也有意,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不愿公开。」他温和且节制的微微一笑。「一来这是我的私事,二来万一日后结局不如我想的美,我所处的地位很受人瞩目,只怕流言太过不堪,有伤她的清誉。」
「她不爱你吗?这怎么可能?」瞧他愈说愈像真的,她的心转眼又陷入漆黑的泥洼中。
「我相信她的心里也有我,只不知……唉!」只不知她今日爱的是大哥,往后是否能转变为对丈夫的爱?那个迷糊的小家伙,不知要害他操心至几时。
紫秋茹不得不停了。以卫紫衣之自负,也毋需杜撰出一位意中人。但是,她又有点不甘心,不愿相信自己出现得太晚了,何况一切仍是未定之数呢!「
她无语问明月,他亦缄默。他的沉默犹如他的言语,同样使她折服。恋情的发展怎会急转亘下呢?原来她的心里有他,他的心里却藏着另一个「她」。是自作多情吗?多情自古空余恨,怎按捺明箇独坐,我共影儿两个?世间最可怜的莫过于痴情女,眼见明朝镜里朱颜改,身边犹没有一个知心人,彷佛那留不住的春光,惹得花落满阶红。她,一代红颜紫秋茹,也要伤心人独对伤心人吗?不,不,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卫大哥,我接受你的诚意,不过,我仍不退缩。」她想,他把话挑明了也好,至少她不必苦在心里,一再想法子暗示,只要转换另一种心情,反倒可以坦荡荡的面对他。「我可以等,等你的意中人现身,我要看看她比起我又如何?若能教我自惭形秽,自不敢再厚颜相扰;若是比不上我,我非与她一争高下不可。」
卫紫衣险些失笑。「姑娘仍未成熟长大。」
何谓条件论?男女相爱主要是彼此看对了眼、顺着了心,未必条件较好的就能打败情敌。不过,他深信他的宝宝是绝对不输给紫秋茹。
「才不呢!」她爱娇的横了他一眼。「我是成熟的大姑娘,且是『紫竹宫』的宫主,不许你取笑我还没长大。」
可不是,万一他又以「不成熟」作藉口婉拒她的情,就太冤了!愿只愿他和她是佳偶本天成,月老巧牵倩,红线得系之。
若能沉醉在温柔的美梦里,一生一世也不醒来,多好!
「魁首!」
战平无声无息的走来,恭恭敬敬的向两人见礼,打碎了初发着芽、梦幻地、愉快地美梦」她几乎恼他了。
「如何,有消息了吗?」卫紫衣板起脸问。
「刚得到消息。」战平快人怏语:「南京城里的、楚国公。府邸四周,发现有多名少林弟子在轮流监视出入的人。」
「莫非,」他低语:「宝宝隐身在『楚国公府』?」
「可能性极高,以『楚国公』的权威势力,少林弟子亦不敢轻言冒犯,只放在宜一四周监督,宝宝果若躲在府中再安全不过。」
「宝宝当真能混,混进爵府里去?!」
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卫紫衣深思了一下,又觉得在宝宝身上是没什么事不可能发生的。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你永远不可能摸透它或控制它,只能够诚实的、勇敢的面对它。
「这是何时传来的消息?」
「一柱香之前。」
「混帐,怎不及早来报?」
战平把视线投往紫秋茹,寓意甚明。紫秋茹在夜色中微微红了脸,以战平之身分自不敢大模大样的打断他俩的谈话,或许,战平也看穿了她的情思。
这个战平是卫紫衣的身边人,卫紫衣是很难在他面前有秘密,他九成九知道卫紫衣的心上人是谁,她不妨从他口中打探、打探。素性成稳安静的战平不似马泰喳呼,他可能守口如瓶,不过除非他不知道,否则她一定有办法打听出来的。
若问:公爵府里头的第一禁地是哪里?
答案是:妙高楼。
在幽静的院落,「妙高楼」代表着一种不可冒犯的权威。
这地方原是九炎之小时候读书用功的所在,进进出出忙于伺候他的男仆女婢少说有一、二十人,他是「楚国公」一门的希望,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能够服侍他彷佛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曾几何时,这儿成了禁地,除了姚弦和一位哑妇陈嬷嬷可以进来打扫以外,连窦太君都不愿侵入「妙高楼」。
府内的人都畏惧仇炎之的权威而不敢多有好奇,但对一名外人而言,这无疑成了值得冒险的有趣地方,愈是严厉的声明不准靠近,心中的疑团反而更加扩大,绞尽脑汁也非溜进来一次不可。秦宝宝正是这样的怪小子。
「这算什么神秘所在嘛,跟大哥的书房也差不多。」
宝宝的心里好不失望,原以为这附近门禁森严,必须经过一番刺激的躲猫猫才得以轻手蹑足的进入,不想这院子竟没派人轮流守卫,可以大大方方的打量清楚地形,与内院相隔的有」个月洞门,另一边则是有通向水榭那边的正式门户,而且,这院子离「梨香院」最近二日一发觉「妙高楼」左右无闲杂人等出入,公爵正好方便在此召幸他看上的歌舞伎,不虞被宣扬出去。或许,这是窦太君爱惜儿子的一片私心,所以将歌舞位全安排住在「梨香院」。
「过去听蔷薇姊姊哀叹公爵不曾召幸她们任何一个,恐怕今生前途无『亮』,心里还取笑她们浅见,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姬妾有什么好?死后也进不了家庙。后来听得笼沙姊姊的心声,才明瞭她们境遇的可怜,想嫁出门当人家的正室,无疑是作梦,而同样是以色事人的小妾命,还有贵得过、楚国公。的吗?自是将一生的梦想全寄予公爵,偏偏他这人不贪美色,无怪乎怨声四起。」
宝宝对她们抱以无限同情,却也帮不上忙。不过,听她们形容,以公爵的地位与家风,身边没几个美妾妖姬伺候,才真是一件怪事,加以他未娶妻,没理由说为了专宠夫人而摒弃纳小,更加使人议论纷纷,深感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大哥也是这般洁身自爱的好男儿!这班人见惯了贵族风流,偶尔出现一个里一胎,反倒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