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善耘盛一碗蟹肉燕窝羹给朵朵。“早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数落我的糗事的大好机会,我自己先招了。”顺便为小贝和舞冬服务。
“所以说你没情趣!这么好玩的事也不留给我。”
“你有情趣,怎还打光棍?”
“寻寻觅觅嘛!”严浩之的笑脸移往乔、祝两女。
用完甜点后,乔岚音和视天姿先行离去,逛街去了。
“你们不是想逛百货公司吗?去吧!”善耘对三个女孩说:“我们在四楼的咖啡座等你们。”他抽出金卡,“喜欢的全刷进去,难得来一次。”
“尽管买,”严活之笑说:“带不走的全塞进我后车厢,过两天我正好上台北办事,顺便替你送过去。”
“不用啦,”朵朵摇头。“我什么都有了,而且也带不回去。”
朵朵不禁笑了,秀眉微微一扬,脸上漾着光彩,真形容不尽这似醉带嗔的清丽。
“大哥的朋友真幽默!”
朵朵收下金卡,翩然而去。
*****
“真美呀!”
在咖啡座里,严浩之开始吞云吐雾,眯起眼睛凝视对面的柳善耘。
“她就是你去当老师的原因,对不?”
这次善耘没再否认。
“你亲身出马,她的成绩不好?”叶桐也点起一根烟。
“一开始真的很糟,我看了几乎要受不了,可是她又不笨,我想她只是需要人教导、督促,就试试看。”
“她一定很不服气啰?”
“那还用说,每天都给我出状况,反抗我、激怒我、装乖、使坏、啼哭,花招百出,我们就像两只公鸡在决斗,那时她想必很恨我,不明白我干嘛要多管闲事!”柳善耘嘲弄什么似的笑了笑。“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那双寂寞、无依的眼神,不忍心看着她浪费宝贵的青春,心想我再不伸出援手拉她一把,可就来不及了。我扮演凶神恶煞的角色逼使她养成读书的习惯,立定一个目标:考土大学!我相信只要生活有重心,有一个目标在前面,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有勇气走下去。”
“听起来很像‘窈窕淑女’嘛!”严浩之喷笑。
“得了吧!窈窕淑女会主动求教授教导她,朵儿可没那样懂事。不过,最近好多了,我不必再盯得那么紧,精神上轻松不少。”
“真没想到你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好,以前你从来没耐性的……”
“她不是女人,阿浩,她还是一个小女孩。”
“狗屎,我不相信你不爱她!”
“她仍是孩子性情,我没想那么多。”善耘举杯啜饮咖啡,一脸的坦然。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嘴硬到几时。”
“说说你们的近况吧!”
三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小时。
叶桐看看手表。“我永远不明白女人逛街可以逛这么久。”
“你们有事可以先走,我留下来等就行。”善耘说。
“我是说视老师她们……”
“哈哈!终于说到重点啦!”严浩之倾身向前。“没想到学校里有如此美丽的女老师,结婚了没?”随即自己发笑。“这话问得傻,若是有老公,也不会跟着你团团转。”
善耘优闲的说:“她们可能先回饭店休息了,明天正午十二点左右,去参观垦丁公园。”
“多谢指点。你确定你不动心?”
“自知过不了我姑姑那关,何苦害人害己。”
“这只是理由之一吧!”严浩之的背脊挺百,再点燃一支烟。“做了两年室友,没见你对任何女人动凡心,连逢场作戏也不曾,知道你家世的朋友,都在猜测企业界将要出现一位冷面心硬的铁汉!结果呢,跌破众人眼镜,你成了充满爱心的老师。她在你心目中一定很重要,她大概还不了解自己的幸运吧!”
善耘无言,双眼凝视虚空。
“所以我说,还是追求成熟的女人才上算。”
“我倘使心存目的,也不敢教她了。”最后他轻轻摇头,仿佛正在答覆内心的问题。
座间有一阵子沉寂。
叶桐抬眉,“小表妹回来了。”
舞冬和小贝都为家人买了些小礼物,反而朵朵两手空空。
“这里有的台北都有,想不出要买什么。”花朵朵掩嘴打了个呵欠。“走了一天的路,好累!你们还要继续聊吗?”
坐进车裹,她扬起好奇的眉毛。
“大哥,你有没有当兵?”
“为什么问?”
“二十六岁取得博士学位,觉得不太可能,在台湾跳级升学很难,如果你是读完大学才出去,算时间不太对。”
“我运气好,抽到补充兵役,只须服役三个月,上成功岭时抵销掉了,比别人多出两年的时间。”
“哦!”她做出惊奇的手势。“像大哥这样的人就是所谓的‘才子’吧!才子须配才女,你要找对象可得多费心了。”
“傻蛋!”开车的严浩之笑道:“是才子配佳人!”
他语气中的暗示意味,说得朵朵满面带羞。善耘的两眼像磁铁般深深吸住她的一颦一笑,他觉得自己即将掉入深渊,朵朵的含羞带怯、扬眉轻笑,甚至一个小小的动作──低头,均能撩动他的灵魂深处最纤敏温柔的那根神经。
第九章
新学期的开始,花朵朵正式更名,成为张朵朵。
人家问她,她只说:“爸爸得到我的监护权,所以我改姓了。”
可是,与她接触较深的贝皇珠和唐舞冬,细心的能够在她眉字之间发现到丝丝愁郁。认祖归宗,成为张君美名正言顺的女儿,不是一件好事吗?但既问不出所以然,功课又逼得人日夜难以安枕,也没心情管那么多了。
朵朵的确不快乐,可是她无法对同伴说出口,她不想成为别人同情的对象!
她的妈妈花曼吟已于香港结婚,不要她了!朵朵为此痛哭一场。开开心心赴香港会面,迎接她的竟是一场订婚宴,事先不曾给她预警,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受不了!过不久,正式传来花曼吟结婚的喜讯,她死也不肯再去香港,她才不要祝福妈妈去嫁给别人!
张君美正式领养她,虽冲淡不少她胸中的悲愤之气,但无补于她有被欺骗的感觉,以及失去母亲的孤寂感。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时间可以平复心中的疼痛,一场攸关前程的大考也不能幸免的将朵朵卷入那场大漩涡中,挣扎、喘息。
在这段身心俱疲的难熬日子里,只有一个人能使她再展笑颜。
柳善耘自始至终陪伴着她度过人生的第一次大考验,当她变得不爱笑的时候,他朝夕微笑视之,温暖她、鼓励她,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畅感油然而生,契入朵朵的心灵,于是,人生似乎没她想像的灰涩、惨澹了,整个世界又充满阳光,那么亮丽、明媚、灿烂无比,这份感受逐日增强,如此美妙,仿佛除了他的笑颜,再没有任何真实的东西了。
写完最后一道考题,仔仔细细再复检两次,然后交出试卷,出门,下楼。
她本来想缓缓的、庄重的走下楼,却又忽然不由自主的飞奔起来。善耘正在下头微笑的等着,当她出现时,他张开双臂,她似乎生出翅膀似的飞向他。他紧紧搂住了她。
“哦,朵儿,”他一张俊脸更见神采焕发。“最困难的一刻终于过去,从现在起,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再是你的老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眼睛亮晶晶的盯住她的脸。
“大哥啊!”她动容的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