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今天没来公司?”
“他到运输公司去了,总要两边都顾着。”
“他时常这样跑来跑去吗?”
“他有计画的,而且一向照他的计画去做。”
“我想你们是很值得羡慕,他的计画你没有不知道的。”
歌舲看她一眼,感觉她在试探什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笑得好不幸福。
醒桠今天徒劳无功,因为歌舲准备去游泳、打网球,还邀她去呢,但她一想到美丽的妆被汗水淋湿的惨状,便拒绝了。
歌舲笑道:“放假日不出去劳动一下肢体,感觉身体要生锈了一样。麻烦你回家时告诉唐妈妈一声,我和青戈去俱乐部,吃过晚饭才回去。”
醒桠懊悔不迭,方才若答应去,不就可以接近青戈吗?
“每星期去两次健身俱乐部,青戈起先还排斥,说浪费时间,现在他也知道好处了,主动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歌舲将一只大行李袋拿到门外,杜渔过来接下。
“你另外有事吧?还是顺便先送你回去?”
“呃,回家好了。”
在车上,她们第一次聊及自身的私事。
醒桠不住看着那张清秀绝伦的少女面孔。“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竟是已经结了婚的小妻子,这么可爱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无忧无虑的学生。”
“是吗?”她似已习惯这类问题,一点都不在乎。
“青戈看来也孩子脸,可是他气度沉稳多了,大概是个早熟的孩子。”
“他最讨厌人家说他是小孩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那副神气的模样。”歌舲得意兮兮的冲她一笑。
醒桠于是记住了对青戈应有的态度。
“听说他在美国受教育,这样算来,等于他回国没一年你们就结婚了,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吗?”
“有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了解对方,可见时间长短并不重要。明年我就满十八岁,一个大学生,够成熟啦,加上我心性稳定,很清楚自己所追寻的目标,这一点和青戈不谋而合,所以很容易沟通。”歌舲倒了两杯矿泉水。“请用。对了,醒桠姊姊从哪儿知道青戈在美受教育?”
“我听人家说的嘛!”
“不可能吧?醒桠姊姊没有外出工作,接触面不广,只有家里人有可能,那会是谁呢?
我实在想不出来。”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守口如瓶啊!”
“这并不是秘密,说说也不要紧,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会是雅贵哥哥吗?”
“为什么是他?”醒桠的困窘显而易见。
“温象的老老少少都不爱说长道短,对他人的私事没有兴趣,所以极可能是雅贵哥哥在外面听到什么,回来说给你知道。”歌舲欢欣地与她谈天。“雅贵哥哥好像变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原因吗?”
“大概是为了你吧!”醒桠心想难得她问起,赶紧说。
“为了我?”
“你结了婚也没主动告诉他,他现在晓得反而担心。”
“他实在不必这样,青戈很尊重女性,嫁给他我觉得非常幸福,雅贵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认为你并不真的把他当成兄长看待。”
“我有失礼的地方吗?”
“不是。你真有一个哥哥,会不凡事同他商量吗?”
“我不会。”
“你不会?”醒桠惊讶地望着她。
“当然不。我是温家的继承人,从十岁起每天放学便先去爸妈工作的地方,聆听他们一天工作的得失,为的就是有一天真的继承了财产,不会上当受骗。”
“但他是你哥哥呀!”
“醒桠姊姊这么肯定?”
“我听他说过好多次,而且钟儒生生前也提过一回。”
“醒桠姊姊如果见到我爸爸强撑着痛苦的灵魂不肯过去,只为了多活些时日,替我这个女儿做最妥当的安排,直到爷爷和青戈赶回,爸爸亲自将我的手放在他两人手中,才安心的合上双眼,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不是我亲生爸爸的这类谎言。”歌舲骄傲地望着她,眼底浮现泪光,显得尊贵非凡。
“对不起,惹你伤感。”这话自然地出醒桠口中倾吐,令她惊讶起来。
“不,你不需这样,我很明白雅贵哥哥的好意。有他这样一位兄长也满不错,他亲切,不惹麻烦,我觉得很自在,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有责戈照顾我,他大可放心。”她恢复谈笑自若的表情。
醒桠知道要她相信与雅贵是亲兄妹已不可能,须提醒雅贵,强调两人是异父兄妹可也。
她要求在巷口停车,目送歌舲的车子走后,立刻招来计程车去见雅贵,结果雅贵随车出去了,没见着,反而她很受几位男同事惊艳,心里颇觉安慰,这可说是她剩下的唯一本钱了,因此也没想到要顺便了解雅贵的工作环境。
“我真的很美呢!”她叹了口气。不比她美的歌舲拥有许多幸稿,而她却连一个像样的工作也没有。“嫁给雅大也不可能当少奶奶了,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她头一次考虑到自立的问题。
***
有人敲门。
“请进。”
歌舲斜靠着法式长沙发,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结婚照。它们是刚从艺廊拿回来的,请有名的摄影师拍摄,十分地生动活泼,整整有两大本;有皮雕的美丽外衣,一本彩雕游龙戏凤,一本细雕百子千孙,本身即是艺术品。她想,青戈看人的眼光真正确哩!
爷爷出国时为他们携回来的漂亮衣服全派上用场,还有青戈和她一起选的结婚礼服,家传的、新添的、亲友送的首饰,从来没有这样被善尽利用。瞧着一幅幅如画般美妙的照片,歌舲深感幸福。
“青戈也不断称赞我很漂亮、很可爱呢!”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自言自语,比精麓还要忙碌。
的确,名摄影师的本事不同凡响,不但呈现春、夏、秋、冬四季风情,更重要的是捕捉住青戈与歌舲之间眉目传情,男的英挺洒脱、女的娇媚天真,光是衣服就换了三、四十套,其中包括一套牛仔情侣装,正符合他们花样般年华。
醒桠走进来时就见着她那副陶醉的模样,感觉她今天真是美丽,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诱惑,仿佛在发光一样。
她的穿着是很别致的,带点异国风味的。那是一种很少见的柔软布料,却有丝的光泽,细绒的温暖。一件式的高腰袍子,牛奶白色,裙摆处彩绣迎风招展约五色玫瑰,那小小的花蕊上仔细看正停着一只可爱的小蜜蜂呢,还有粉黄的、黑金的蝴蝶儿穿梭于花问,似乎她略略移动身于,它们也跟着翩翩飞舞起来。简单的袍子上就裙摆地方有这么点花样,因为十分精妙,以至于产生了无限的想像力。
醒桠也是爱美的,乍见即爱不忍释。“太美了!在哪儿真的?我也好想要一件。”
歌舲微笑。“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自己做的?”
“我没那本事。布料是爷爷带给我的,款式是青戈选的,他说好料子别槽蹋了,式样愈简单愈不显俗气,可是等做好了,我又觉太素了点,好不容易才拜托到一位苏绣师傅帮我弄点花样。嘻,我画的图还真不赖理!”歌舲用满含欣赏与快乐的眼睛望着及踝的裙,用纯真的语调说。
青戈正好由相连的浴室,整栋房子只有这间附带浴室出来,听了不禁摇头。“为一件衣服如此大费周章,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