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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发生了一场小风波。
原来阿枝不善烹调,只能做些简单的炒菜、豆腐汤之类。盼盼在家吃惯了母亲天南地北的各式口味,安然下箸。允笙不嗜口欲,有一盘买现成的牛肉切片也无妨,只有宫小璐感觉难耐,发作起来。
“允笙,你为什么不请一位好厨子呢?”
“才住几天,多麻烦!”允笙回身要阿枝添饭。
“哼,连饭都煮得像小石头似的,你怎么吞得下?”
盼盼见阿枝脸涨得像猪肝红,允笙只顾填饱肚子,不理宫小璐的抱怨也没有维护阿枝之意,她深感不满,忍不住损了宫小璐一下:“阿枝,辛苦你了,你煮得很好吃。每次我小弟弟挑嘴,我爸爸就骂他:不会做饭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番心血,能够饭来伸手菜来张口已经是福气了,有本事自己煮煮看?”
允笙惊讶的看着她,宫小璐一张充满野性美的脸庞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怒视金盼盼。
阿枝抿紧嘴,强忍住笑。
饭后盼盼帮忙收拾碗筷,宫小璐逮住机会讥刺她:“很善于做佣人的工作嘛!我就怎么学也学不会。”
盼盼眯起眼。“我可不会将天下伟大的母亲称呼作‘佣人’。你敢说你母亲没有为你煮过饭,洗过一只碗?”
宫小璐转身上楼,允笙摇摇头,随她而去。
稍晚,盼盼正要回房,撞见宫小璐提了行李下楼,看到盼盼愈发怒不可抑,对跟在身后的允笙大发脾气:“人家欺负我,你哼也不哼一声,你当我宫小璐是无名小卒吗?由得人作践?你去模特儿界打听打听……”
“够了没?”允笙说:“你要回去是不是?我送你去车站。”
宫小璐见他无丝毫留恋,是冷静,更是绝情,明知两人厮守无望,也不能不伤感。
好女不吃眼前亏,正需要他的车一用,于是没有拒绝,只是经过盼盼时,宫小璐高傲的一仰头:“你想气走我,好独占允笙是不?我成全你,也可怜你,等你让他尝过甜头,很快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没心没肝的人。爱情?哼,他既不懂也不希罕要!再见!”
允笙只是注视盼盼脸上的表情,是迷惘,是不安,是歉疚,她对允笙说:“我不是有意要气走你女朋友,我叫以向她道歉──”
“那只会增添我的麻烦,而且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
允笙耸耸肩,穿过她身旁。接着,便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盼盼万万没料到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居然造成男女两地相思的局面。虽然宫小璐言语骄傲些,但总是主人的女友,自己凭什么教训她?如此想来,更要自责了。
她从父母那儿学得:爱情是神圣的,不可儿戏!
她无法想像男人跟女人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在一起,所以卓允笙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云云,想是宽慰她之辞,心中更是平添歉意,心想等他回来可要好好道歉,使他回心转意,连夜追回宫小璐。
她旋即一乐:这样不是很浪漫吗?比之父母当年私奔虽少了点刺激,却也差堪比拟。一个中年千里来寻郎,一个夜奔万里追妻,月作媒生为证,一定能复合的。
盼盼愉悦的洗了热水澡,待卓允笙回来后,便请他进房,非常慎重、诚恳的阐述自己的歉疚和不安,鼓励他快马加鞭追去,千万别为了一点小口角,误了一段真情。
允笙先是睁大了眼,一副愕然的样子,继而渐感不耐,最后则露出轻蔑的表情,随便往椅上一坐,大打呵欠。
盼盼奇怪:“你不去追吗?”
“你戏演完了?”允笙上下打量她,评估道:“你的手段也算狡猾,换个傻子真会被你骗过。如果你不是在演戏,那就是一个白痴了,本来我以为你头脑聪明,口齿伶俐,开始有点喜欢你,可惜一说到‘爱情’两个字,你就胡里胡涂,拿锅盖蒙了眼睛,只想如何一厢情愿。哼!我父亲和你舅舅是枉费心机了,你呢,也不妨卸下戏装,轻松在这玩几天,然后回去你该待的地方,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盼盼脸上的笑容遽逝,满脸的疑惑。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但你真的很不如好歹。”
“还是不放弃?勇敢坚强的小狐狸,我不想撕破脸,你却硬要往破镜里照。”允笙的表情逐渐僵硬。
盼盼的脑子迅速思索着,一定有什么地方斤错了,“我不懂。”她说。
允笙走到她面前,两手搭上她的肩。“你真如外表这么单纯?我不信你在我面前真能不露出狐狸尾巴。”
盼盼被他的动作困惑住,张嘴正欲说,突如其来的两片嘴唇压住她的,四唇交接,一刹那间,盼盼仿佛看见流星在她眼前奔窜,听到喜鹊于她耳根鸣叫,脑子里有个捣蛋鬼在踢正步,教她不能思也无法想,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感觉:湿热的触感、心跳的鼓动……卓允笙结束这个吻,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唇。满脸玩味的说:“原来你是位‘观察家’,而不是‘实践家’,吻起来没滋没味,不过,还堪造就。”
盼盼神游归来,猛然听见这几句话,一时气冲徒生,一挥手掴了他一记耳光,心中羞极,破口大骂:“你不要脸!下流!无耻!卑鄙!衣冠禽兽!我要告诉我舅舅你是个大色狼!”
允笙抚着面颊,又气又笑:“去说啊!他才高兴呢!正好有借口强迫我娶你。”
“你要娶我?”盼盼一时惊得忘了羞怒。
“还装?像我这么有钱,长相又过得去的男人,你敢说你不动心?”
“我只觉得你狂妄自大得教人讨厌。”
“一点也不心动?”允笙压根儿就不信。
盼盼只想在他那张傲慢的脸上抓出几条血痕,“‘富贵之于我,如秋风之过耳’,只要是有点脑筋的女人,都不会嫁给你这种有钱却没有道德的男人。”
“说得好!真希望你能当面说给我父亲听。免得我变成你的遗憾。”允笙又是冷嘲又是热讽。“你崇拜爱情我看得出来,高中时代我做了一首歪诗正好送给你。”
天若不爱情,牛郎织女不在天。
地若不爱情,鸳鸯蝴蝶疑双宿。
天地既爱情,谈情说爱不愧天。
盼盼何尝听不出他在取笑她对于爱情之向往的天真。
“你也懂得真情真爱?”她反问。
“以前相信过,现在不。所以,如果你想得到真正的爱,最好不要考虑找我。”他想让盼盼主动求去,卓彧就怪不到他。
盼盼学他高傲的姿态,回敬他:“放心吧!卓先生,想我金盼盼委屈下嫁,除非你跪下求我,或许我会勉强考虑。”
这话却激起卓允笙极度反感,一把捉住她,“我跪下求你?嘿!一个穷丫头出言如此不逊,谁给你撑的腰?”
“我自己!”盼盼怒目以视:“放开我。”
“我要看看最后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双唇恶狠狠的压下来,像在惩罚她,也是发泄这几天累积下来的怨气。
盼盼一时迷失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膀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挣脱他,顺手又是一巴掌,卓允笙机敏的闪过,牢牢握住她手腕,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人能打我,尤其是女人。”
“你无耻!下流!”
“翻不出骂人新招,不如省省唾沫吧!”
“好,天塌下来第一个压死你。”
允笙大笑,一点悔意也没有。
骂是骂不痛,打也打不赢,盼盼只能忿忿的瞪视他,其余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咽喉涨得作痛。同时一颗眼泪滚落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