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
棠昱琋凝睇着他,知道他心想着什麽。「少爷,你若以为我是记恨前尘往事,才捉弄你、诓骗你,那你想错了,二爷的确说过那番话,而我也真真确确给了他承诺。」
她这话无异又惹起一团火,上官耀又握紧她的手,同时还环住她的纤腰,将她紧锁怀。
他紧紧的咬住牙,从齿缝迸出满满的嫉妒,「你明知道我对你┅┅你知道自己只能属於我,你是属於我的!你忘了吗?」
「少爷,忘的人是你,你显然忘了你已经订下一门亲事。」在他的紧搂下,她贴在他身上,胸脯紧压着他,教她一阵脸红,又推他不开。「你┅┅你显然也忘了,我胸口还有伤。」
上官耀一怔,稍微松手,却不让她脱离怀抱,紧瞅着她,「郑家的亲事非我所愿。」
棠昱琋轻攒柳眉,「纵非你愿,她终是你妻。你要我做什麽?你的妾?」
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一股很浓的酸味,上官耀一阵讶异,最後几乎失笑。
「我明白了。你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的口气柔了,嘴角也扬起笑意。
搂抱着她的大掌在她身上温柔地抚摸,她几乎很难将他推离,却依然硬下心肠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她从坐台猛然起身,虚弱的身子因此一偏,她及时扶住栏杆,又推了他伸过来要扶她的手。
「少爷,你太天真了,上官家与郑家结亲之事满城皆知,你家是富豪,郑家也是名门,要退亲是断然不可能的。你肯,老夫人不肯,郑家也不肯,两家在地方上都有名望,谁也丢不起这个脸。你要给我交代?要如何给?」
上官耀沉吟了半晌,「你知道我延迟亲事的原因,事情若属实,我自有理由退亲。」
棠昱琋才往离他两尺的坐台缓坐,将身子往曲栏杆倚,听得他的话,睁圆了眼。
「这怎麽可以,若果真有其事,郑家小姐何其无辜,你怎能落井下石,还将她弃?」此时那位小姐为人如何且不管了,他若如此无情无义,那真是她看错人了,也不必等待明年正月,眼下就可以远离扬州!
上官耀直瞅着她不悦的神情,心中也不乐。「你不高兴我娶她,又不肯让我弃她,究竟你心里怎麽想?或者都只是你的藉口,你根本想随你的二爷离去 !」
「你──」棠昱琋紧紧抓着疼痛的胸口,这次真的动怒了。「没有错,我本来就已决定要随二爷回京,根本不曾想过要留下!」
她想的只是仅仅占他四个月,便将他还给郑家小姐;她想的是四个月之中什麽也不想,就只想与他恩爱,反正她的身子早已给他看过,这生她也不想嫁与他人了。她本甘心当他四个月的情人┅┅如今看来,他们就连四个月┅┅也不成了。心里淌着满满的酸楚,她却隐忍着,即使眼眶红热,也不让泪淌下。
上官耀瞪着她,心里一阵疼、一阵冷,不知道她是说气话,还是当真?即便是气话,这会儿他也无法忍受!
「随便你!」
他起身,很快的消失在曲挢那端。
她终於淌下泪┅┅谁教她曾得罪郑家小姐,谁教她偏是妾室所出,又教她娘死於非命┅┅她发过誓,宁做歌楼女子,也不做他人妾!
「少爷┅┅」 他向来心高气傲,这次┅┅谅是修好无望┅┅
第十章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长江彻底枯。白日叁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谁┅┅谁在念┅┅是谁在念┅┅为什麽每次总在她梦中念给她听?
「┅┅要休且待青山烂┅┅直到长江彻底枯┅┅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棠昱琋张开眼,往床沿一望,「香晴?」
香晴一见她醒来,马上将手中素绢放下。
「你,昨日一定累坏你了。」她笑道。
昨天是老夫人为祝贺她身体痊愈,同时将她以上官家小姐的身分介绍给亲朋好友,特开宴席宴客的日子,一整晚周旋於对她道贺、巴结的宾客之间,令她静养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痊愈的身子差点要吃不消。
窗外烈阳高挂,原来她睡得这样晚了。棠昱琋起身。
「香晴,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话?」是她睡得迷糊,或是梦中声音?
「哦,那是我在念一首情诗。」香晴微笑。她打小就喜欢学字,是女婢中唯一会读书写字的。
棠昱琋才在梳妆台前坐下来,闻言一怔,「情诗?」
「嗯。」香晴将诗重新念了一遍,一边帮她梳头,一边为她解说诗意,「所谓『青山不老,绿水常流』,所以才说『要休且待青山烂』、『直待长江彻底枯』,青山不老不烂,长江源源不绝,是谓爱情永恒不变。『水面上秤锤浮』,有句话说『秤锤虽小压千斤』,这千斤之锤自然浮不出水面。『白日叁辰现』,叁辰即叁辰二星,此二星此出彼没,是不碰头的。再『北斗回南面』也是指其不可能。『且待三更见日头』,三更之时,夜色正浓,哪能见得日头。这全是用来强调爱情的天长地久,对恋人的坚贞不渝所发的誓。此诗写得情真意切,激情倾诉,又不失美意,我很喜欢,所以便把它抄在绢子上了。」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棠昱琋眼眶一红,内心起伏激烈, 体内涌起一股热流,她心已经有所觉┅┅
「你在哪你抄的?」她的声音有些颤动。
香晴瞅她一眼,微笑道:「少爷的书房。有一次我去整理,发现一叠纸上全写着这首诗。你,你猜得到少爷这首诗是为谁写,是吗?」
香晴本不欲撮合他们,就担心琋儿日後受罪,可连月来见她面色无光,异常消沉,实在已经不忍看下去。且不管了,总得先顾着眼前。
棠昱琋垂下灼烫的目光。从两个月前她和少爷在亭台闹得不愉快以後,他便几乎在藏书阁中隐居了,昨日纵然老夫人特别吩咐,他也未出席宴席。
可这首诗她应该是最近才听到的吧?有好几个夜,她都听到一个深情的声音,她知道是他,就因为知道是他,她才会以为自己在作梦┅┅
不是梦,他原来总在夜夜来看她,是吗?
他不生气了?可依他的性子,一定拉不下脸┅┅棠昱琋想到他每晚都坐在她枕前瞪着她着恼┅┅她缓缓扬起嘴角,展现甜美迷人的笑容。
两个月来阴霾重重的凤眼,如今守得云开,这时显得特别光明璨亮。
都不知道,少爷原来对她这样深情。
「好美的鸳鸯白玉。」香晴发现梳妆台上,凌罗巾上放着一块挂胸白玉。
「啊,昨天沐浴之後忘了戴上,难怪觉得哪里不对。」从甯采笙给了她这块白玉後,她除了沐浴时拿下,就连就寝也是不离身的。「这是义姊送我的彩凤白玉,说起来我也才见过她一面。」
「彩凤?怎麽刻着鸳鸯的玉佩却叫彩凤,其中有典故?」香晴正在为她梳双鬟,一边又多瞧一眼玉佩上的图腾,有些好奇地问。 棠昱琋一听,这才把正想着少爷的心思收了回来。
「鸳鸯?不是彩凤吗?」她拿起玉佩仔细瞧了瞧,这才发现甯采笙给她的彩凤白玉,居然彩凤飞去,游来了一对鸳鸯?!这┅┅岂有如此荒谬之事!「怪了,明明给我时是吉祥彩凤呀,我还看过,就不是这对鸳鸯┅┅」脑中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