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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走什麽运?十七年来与情无涉,怎麽一被哥哥搅和,就让她犯桃花了?这个男人眼镜度数是否不够了?

  「你高叁了,升学是你必须全心全力去专注的事。」她冷静地提醒他。接过文件。她翻开查看,不沾情事,就该冷然到底,否则对自己与他人都不好。

  「但……但……我……」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立即消逝无踪,刘伯扬的第一回合求爱宣布失败。垂着头,他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待其他成员全陆续走光了,罗蝶起才彷佛消失所有力气地靠在角落,由阴暗处凝视阳光投射而入的光影,开始整理一些思绪以及从未料想过的问题。



  但她的安静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窗口投入的光,被倏然跳入的人影遮成片片零散的光。

  她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窗口边已卓立了一条修长的人影。正好整以暇地对她淡笑着。

  「你的出现令人措手不及。」她走近他。

  孟观涛手肘搁在窗台上,弯下身子与她平视。

  「这里几乎成了你休闲时的唯一去处。」

  「你来上课叁天,就为了观察我的作息吗?」她隔着一步的近距离,搜寻他性格面孔上足以令女人迷魂失神的魅力。



  「你不也找了人盯住我?」他随手扯下一片榕叶,含在口中,吹出几声哨音。

  她明白地告诉他:

  「你的存在造成秩序上的困扰,注意你是必然的工作。」

  「结论呢?」

  「没有。」她走开了去。收拾桌上一叠书籍与资料一一放回书架上。他的存在最後也会成为她自身的困扰吗?她不习惯有无法掌握的事,但他偏是她所难以预测的。也许,她该与他保持距离。

  孟观涛静静地看她移动,想着这样瘦小的身影,如何有主宰全校的力量,让人心悦臣服?为什麽她娇小身影展现的居然是力量,而不是脆弱?

  他自然是明白孟家与罗家曾有怎样的牵扯。当年爷爷过世时,罗家老爷前来吊祭,父亲便已向他说明过了。後来没再坚持联姻的主要原因,是罗澄昀那个大美人唯一的女儿竟是令人失望的平凡;重美色的孟家当然不提了,一切就当算了。当年父亲愿意接受指腹为婚是看上罗澄昀少见的美丽才去履行,虽没结成婚,但倒也真的想过再次指腹为婚,直到资料送来,照片上的女孩不甚出色,才打消念头。

  但美丽的方式,外表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吸引力才能抓牢男人的视线,死心塌地。

  如果当一个女人明明很平凡,却又要命地吸住他人眼光,那麽,这种女人才叫极品吧?这种境界可是连绝美女子也不一定办得到的。

  不否认,她吸引他。由好奇提升到更高一层,兴趣;也或者已达到喜欢。孟观涛没有给自己挣扎排斥的时间,更不去问自己为什麽,总之棗他要猎捕她。

  「猎捕」是一种野蛮的掠夺方式,但贴切极了。

  这女子是只狐,聪明且灵活,与其遭凡夫俗子等闲视之,还不如擒入他的臂膀,珍藏一生,不见得人人会欣赏她的「美」,也不见得人人会接受她绝顶的聪明,但倘若他没有及早下手,那麽依然会有下一个男人对她惊 。等待不是他的原则。相中,掠取;毫不迟疑。

  与这样的女孩谈恋爱自然是特别的,一如现在。

  「他们封你为「女诸葛」,但据说你不接受。」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後,正好将她卡在两个书架间的死角。

  她努力平静自己,转身面对他,突然感觉到危险。

  「受之有愧。」

  「我在想棗」他一手抵在她身後的书架,一手挑起她脸,透过镜片锁住她目光。「……你是否在等待诸葛亮?」

  他的气息挑逗地吹拂上她唇。两人近在咫尺。

  「这世界上已不会再有诸葛亮了,而我也不会自比为黄阿丑。」黄阿丑为诸葛亮之妻。据闻此女貌丑无比,但才学丰富,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对诸葛亮的学识精进起了不少启发之功,学识在诸葛亮之上,让他仰慕之馀娶为妻室。

  「你是不曾想过爱情吧?」

  「我才十七岁。」她伸手想推开他,却不能如愿。

  「你是特别的。」他的眼神奇特,注视她的目光灼然。他很满意他所发现的一切。近看她的眼,才乍然明白她绝对没有谈过恋爱棗因为直至目前为止,她没空有那种心思:当然,也就没有同性恋或师生恋那回事了。他只相信自己由她眼中发现的真相,那麽,与那些人又是怎麽回事?

  罗蝶起直接地问他:

  「可否告诉我,你这行为代表什麽?促进友谊?还是正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真正地看到你。」

  「你有近视?」这次她已能推开他走出去;他俩心知肚明是他愿意松手的原因。

  如何去接近一只狐?急就章不是最好的方式,他明白渐近的道理,否则当心狐也是有利爪尖牙的。

  走开一段距离,她才转身面对他:

  「孟观涛,我并不想与你较劲。」

  「那真是抱歉了,因为我想。」他露出邪恶的笑。猜测她平静外表下,会产生多少惊慌?

  *   *   *

  罗蝶起并不常碰到无法掌握的事件。向来去执行一件计画时,她总能精确地预测到进行的过程、人们的反应,以及会遇到的问题与结果,因为对环境有充分了解後,事件的进行也就有了脉络可寻,可是,假若「事件」发生於她身上,那种有关感情的东西,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那是她完全陌生并且不曾推演过的领域。

  她才十七岁,对感情之事,尚未有所规画,因为在生涯规画里,排满的步骤中,没有空隙可以给感情去安身立命;既然从来不想,当然就不会有,何况她不是外貌姣好的女子。有了这点自知之明,更可以放心地将「感情」踢得老远,当一个成功的校长才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目标,何况,即使真有感情发生,也应是叁十岁以後的事吧?十七岁未免夸张。不成熟的心性能有什麽良好且绵长的情事产生?母亲不就是个好借镜?先心动、再动情、再私奔,然後离婚。当然之中不能不提父母奇特的心性造成婚姻草率促成又分离,可是却也血淋淋地告知世人,一、二十岁的年纪,往往无法成熟地面对感情。玩不起的禁忌游戏,又何必白走一遭?

  人家说十七、八岁是初恋的年纪,大抵是荷尔蒙分泌刺激所致,但可没有人说十七、八岁是结婚的年纪呵。以经济效益而言,白谈一场恋爱,多一分经验与情伤,事实上是浪费了大好时光。又何必呢?

  可是,她的确该去研究一下的。对感情全然陌生造成交手时生涩且空白;不利於她的情况,她必须想法子扭转过来。

  孟观涛对她而言不会太可怕,要查他这个人,预测他的行为并不难,但倘若他的攻击目标锁定於她棗不是斗智,而是情感上的图谋。那她就必须小心了。

  是出於真心抑或出自好奇好玩,都无所谓,只是,她自身的堡垒要怎麽建立?好陌生的课题。

  从阳台跨回房间,不经意地由落地窗的映影中,看到自己的身形,她立住身子,双手抱胸地审视自己。

  她从不认为自己丑,而且向来也没有太多阳春悲秋的时间让她去嫌恶自己的不足处,她有她美丽的方式,与自信的来处;外表不好,仅是整体的一小部分缺陷而已,没必要去强调其严重性,否则她就会如同许多盲目崇拜表相的女人一般,只重外表美好,遗忘心性的进修充实。那种人,才是活得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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