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住她的话,不让她胡思乱想下去。
“我工作,是因为我喜欢这种挑战,否则光是吃祖产三辈子也吃不完。我只供给家人我所供得起的生活,如果我今天是个打杂工人,恐怕你还得去帮人洗衣服贴补家用呢。”轻笑的打趣着。望向她一双纤白柔嫩的小手,是怎么也想像不出她操持家务的情况的。有一种女人,天生是要让人疼爱的,她就是。
她好自卑的悄声道:“如果……如果你有一个贤内助一定会轻松很多。”
“不。身为一个主事者,不一定要有精明厉害的伴侣,但一定要懂得用人。将不同才能性格的人放置在最恰当的工作岗位上,事业才能真正的蓬勃长久。”只有小型且家庭化的公司才需要夫妻胼手胝足共同劳心劳力的奋斗。只信任自己人,只给自己亲人机会,伴侣岂能不厉害?但倘若要发展成资金钜亿的大公司,那一套反而成了阻力,绝对成不了大格局。
他是个只手可撑天下的男人呀!而这种男人会期望他的妻子扮演什么角色?他的才能不会是用来互补妻子的无能吧?没有一个雄才伟略的人会喜欢上毫无用处的伴侣,一如每个女子心目中对丈夫的要求绝对比自身高那般。男人想要的妻子必也是具有某种特色吧?
“你心中理想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呢?”
“为什么这么问?”他看到她的双手又绞紧了。
“我……我只是不知道你会娶我的理由……”
他自嘲似的笑了声,最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帮她把可可放到一边后,才搂她入怀:“你非常的美,男人向来以美色第一心动要件。加上你的气质娇柔,生就像是来让男人无微不至保护也似,见到你的男人莫不引发出丰沛的大男人保护欲。可以说,你的美丽足以满足男人种种狂妄的想法。既是美丽,又是生来惹人怜,温顺无助,以男人为天……男人的劣根性,想想真是要不得,却又大作美梦,这就是相同于女人老是期望她们的丈夫是典型白马王子一样,皆是要不得的自我澎胀。其实平凡如我们世人,都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的完美来迎合自己缺陷满身。”
容貌吗?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除了与生俱来的外表之外,她根本乏善可陈,找不出其他可说的优点。
“只有外表是不够的。”她摇摇头。唐彧终究不是只重外表的人,得到了人之后,他会进一步渴望心灵相契,若达不到,再如何美丽也没用。
否则他们岂会处在目前的半离婚状态。
“这是我的报应。我该保留一丝清醒来认知你根本尚未长大,然后想法子引导你回应我的感情才对。”
“但你必然还是会失望的,因为比起你的见识与才能,我只是一片空白,我什么见识也没有。害怕人群,躲着一切必须与人有所接触的事,我努力克服出门的恐惧,但却无法去爱人群,加入他们。”
“不要勉强自己的本性,你向来是个害羞内向的人,何况,私心下,我并不乐见你抛头露面,热中社交。适当的接触是可以,但将之当成生活的全部,就看各人了。你永远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不该想太多的。”如果她愿意改变,他只希望她由不爱他变成爱他。但他怀疑她能否成熟到了解什么是爱情,而不一味的以恩情涵盖全部。
爱一个人还要附加什么性格上的特色呢?爱就是爱了,也许纯粹被美色牵念了一生一世,那又何妨?三、四年来独自在台北,亦不是没接触过各色美女,但始终引不起当初那种震撼的波涌,只产生一些小小的惊奇,那该如何解释呢?
只能说会令他无可抗拒的美,只有萧素素这一种,从此独一无二。曾经他以为另一型的知性美女才是他该选择的人,所以毅然的决定离婚,改而向那些与他妻子截然不同的时代新女性投注目光。那些女性外表秀美,内在知性,言之有物,有些更是兼具传统妇女美德,有能力而不强出头,随时都表现出最恰当的举止。会心动,但却无心更进一步。
是年少轻狂的那份感动太过强烈,致使往后的心动若没有相等的频率,使会意兴阑珊吗?
所以,在瞧见萧素素的改变之后,他宁愿再扑火一次。相同的义无反顾,命定了他在这一生只会为她动摇,他全然制止不了这种宿命。
高超的自制力无法对自由的感情施压,他只能束手就擒,只为了这位如花美眷“夜深了,去睡吧,你不能熬夜的。”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已出现疲涩的红丝,他拍拍她,准备带她回房就寝。
她揉了揉眼,摇头:“我不困,我陪你办公可以吗?”从现在起,她想做一个好妻子——这是她七年来最失职的职务,也许挽回这桩婚姻的第一件事,可以由这里开始。
“去睡吧,明天送学谦上学之后,我带你四处走走,听说阳明山上的花已经开了,今年暖冬,花开得早。”将她牵出书房,不容她再与睡神交战。
替她将被子盖妥,再将快睡出床外的儿子抱回安全的睡姿,盖好被子,才低声道:“晚安。”
“你别再工作了吧。”她语气中有罕见的坚持与关心,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以一个关心者身分发言。
“我也要休息了。”看了她好半晌,他才转身出去。不敢放纵自己去吻她,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唐……唐彧。”她迟疑低呼他的名字。
握住门把的他半转过身:“什么?”
我能爱你吗?能吗?够资格吗?心中不断的问着“晚……晚安。”最后,却只能懦弱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点头,关上了门。
而她,用力将脸埋入枕头下,气着自己胆小没用。为什么她仍是不敢说出口?他的背影令她心痛,令她想紧紧搂住,但她却如同过去二十七年来一样的怯懦,什么也不能做。
她以为她变得勇敢了,其实根本没有。
好没用、好没用的萧素素啊!
“老大,近来春风得意吧?”抱着一大叠待批文件进来,石仲诚笑得挤眉弄眼,存心要寻公司大老板的开心。
唐彧由一桌子业续报告中抬头,淡淡的扯动唇角以对:“我看你是闲得想去非洲度假。”
“嘿嘿!今天星期六,轻松一点嘛。我一进办公室就听说大老板今天搂了一名大美人进公司,敢情是休了四天假之后,乍遇一名绝色佳人,甘心回来上班,真是可喜可贺,就不知此佳人是何方神圣了。”左瞄右瞄,就是不见大美人在何方。
唐彧指了下他私人休息室的门:“她在里面睡觉。”近来她坚持陪他熬夜。
自是不必多此一举的追问此美人为何方神圣了。石仲诚收起嬉皮笑脸:“真的决定了?我以为事隔多年会有所不同。”
“感情的事由不得人。”
“是呀,否则你怎么会神魂颠倒到现在,简直是破坏了你沉稳持重的形象。谁相信唐彧也会有这一面呢?居然只消看到美丽的女人便成了一摊泥。”
“一个男人一生必然曾遇到这么个女人,不问理由,不讲逻辑。”他起身寻菸,却因想到素素怕菸味而作罢,倒了两杯咖啡与好友一同啜饮。
石仲诚真心道:“只要你快乐就好。希望这一次得到的不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