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希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把她想得太伟大了。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大哥的腿——”
“有知觉。”
“你知道?”牧元祺与牧少凌颇为意外。
唯希点头,“知道不久。”
“帮大哥医治的大夫曾经说过,大哥的腿仍有复原的机会,只是大哥始终不愿尝试。”
“害怕失败本是人之常情。”对于牧宇曜的心结,唯希早已了然。
“或许你能说动大哥,帮助他重新站起来。”牧元祺如此希冀。
“我只能尽力。”唯希说道,并不做能力范围外的保证。
“谢谢你,唯希。”
“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言下之意,她并无意要他们感激。
尽管知道唯希不爱居功,她的淡泊仍是让牧元祺兄弟两人相当激赏。
“我想,我开始明白大哥对你另眼相待的原因丁。”牧元祺道:“唯希,你确实不同于常人。”
不同于常人?“是吗?”唯希的笑容里透着抹无人察觉的苦涩。
看在牧少凌眼里忍不住怀疑,“唯希,你究竟多大年纪了?”他觉得唯希的性情与外貌实在不相符。
“二十三。”
“二十三?!那还比我小一岁?”难以想像唯希年纪轻轻,个性却跟个小老头似的。
“少凌,看来你得跟唯希多学学。”牧元祺吩咐道,虽说唯希的沉稳着实超龄了些。
“二哥,别忘了,你也不过比我大上一岁。”居然也跟人家学起老头儿的口吻来。
一旁的唯希只是静看并不插嘴。
注意到她无论何时总是一派淡然,牧家两兄弟实在怀疑:难道没有什么事能引起唯希的兴趣吗?
牧少凌忍不住问起,“唯希,你可知道大哥身上的残疾是如何而来?”
“没听他提过。”
“你不好奇?”他试图勾起唯希的兴致。
“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追究也是无济于事。”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毫无疑问的,牧家兄弟算是服了唯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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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院里,唯希坐在石凳上,与轮椅上的牧宇曜并肩。
“元祺他们找过你?”他问得十分肯定。
“看来你早猜到了。”
明白两个弟弟对自己的事向来关心,牧宇曜只道:“想必麻烦了你不少事。”
唯希直言,“他们希望我能帮你站起来。”
他看了唯希一眼,“你的确是,不是吗?”
如今的牧宇曜双腿已能使得上力,即便不靠任何支撑也能站得直挺,假以时日回复行走是必然的事。
“能帮得上忙的,只有你自己。”
“我的自尊只会成为阻力。”牧宇曜不讳言,是唯希帮他冲破这道迷障的。
“如今却是助力。”
“总不能叫你看走了眼。”毕竟唯希对他可是深具信心。
她笑道:“原来你是为了同我赌一口气。”
叫唯希这么一说,反倒显得牧宇曜幼稚,但他并不以为忤。“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整个山庄里恐怕也只有你了。”
“是啊,如果不是和元祺他们谈过,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孤僻。”
“孤僻?”牧宇曜生平头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他还以为自己予人的印象一向是严峻威仪。
“为了脸上的疤将自己局限在这一方天地,值得吗?”
心底的禁忌遭人无预警的揭露开来,牧宇曜顿时神色一凝。
唯希并未就此打住,“你不应该是如此肤浅的男人。”
牧宇曜一时恼怒,语出讥诮。“你倒懂得自以为是。”
她一听却不以为意,“也许我没有立场这么说。”
尽管旨在让他面对现实,唯希却也明白,这话由一个颜面完好的人口中说出,多少令他难以忍受。
“你是没有立场。”牧宇曜语气生硬的说。
相较于牧宇曜的恼火,唯希倒显得平静,两人相视了半晌。
“是我逾越了。”她不愠不火道。
唯希的平静多少让牧宇曜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理智也跟着回笼。
将她的平静看在眼里,他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不是个争执的好对象。”
意料之外的评语,让唯希一怔。
对于他的愤怒,唯希可以理解也能体谅,毕竟忌讳的事被人无预警的揭露,确实不是件愉快的事。
倒是牧宇曜的修为,确实出乎她意料。
“是有人这么说过。”她坦言。
了解自己并不是唯一有此经验的人,牧宇曜的心情明朗了些。
“跟你斗气是件相当伤身的事。”
牧宇曜的话让唯希没来由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同自己争执时,如斗败公鸡般丧气的神情,眼底因而染上一抹淡愁。
“或许吧!”
尽管唯希的神情并无明显转变,那抹一闪而逝的轻愁仍是未能逃过牧宇曜的利眼,“想些什么?”
有些时候,唯希在他眼中像是道谜,猜不透甚至触不及。
“也休息得够久了。”
知道她无意多谈,牧宇曜也不强人所难,只是顺着她的话题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负元祺他们所托。”
“我只是量力而为。”
表面上像是这样没错,牧宇曜却突然有种感觉,“也许,你才是那个不轻易放弃的男人。”终究,他还是顺了唯希的意。
她眉毛一挑,倒是没这么想过。
这看在牧宇曜眼里方才意识到,也许自己之所以被说动,便是因为唯希的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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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端着托盘进到唯希房间,上头放着几套男装。
“公子!”
注意到小菊手上的东西,唯希问道:“小菊,这些是……”
小菊将托盘搁到桌上,“是梁小姐让人送来的,说是答谢公子日前的救命之恩。”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唯希已经了解到这些古代人对别人施予的丁点小恩小惠看重的程度,便不再多费唇舌推辞。
“麻烦替我谢谢她。”
“小菊会的。”
见她似乎还不打算离开,“还有别的事吗?”唯希和气的问。
也许是唯希向来和善,让小菊忍不住放肆,“公子,您跟大庄主真的是好朋友吗?”
将她存疑的神情看在眼里,唯希扬起嘴角,“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大伙都说……”小菊显得有些迟疑。
“说什么?”
见唯希态度始终无异,小菊的胆子又放大了些,“大庄主受伤以后变得不太容易相处。”
不意唯希的反应却是,“怎么受伤前的他很好相处吗?”
“嗄?”小菊一怔。
“难道不是?”
小菊被她的问题给问住了,半晌才道:“大庄主一直很威严。”
“所以说,这跟他受伤与否其实并无明显关连。”知道人们常常容易对不了解的事物产生误解,唯希间接点破这层迷思。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小菊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觉得不无道理。
忆隐起牧宇曜过往的种种,小菊直觉脱口,“是啊,大庄主从以前就很威严,虽然不太容易亲近,却赏罚分明、从不苛待下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明白她已经从迷思中认清楚事实,唯希也不再多说。
“像这回庄主让人到外头聘请夫子回来办学堂,听说就是大庄主的意思。”
“办学堂?”唯希初次听闻。
“是啊!”难得她主动问起,小菊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大伙刚听说时,也都跟公子您一样意外,毕竟上学堂对寻常人家的小孩来说,都已经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过的那一席话?唯希在心里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