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满满的全是陆封临,尤其是他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疤,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尽管心中对于被逼婚一事仍有埋怨,但她向来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明白一事归一事不能混为一谈。
更何况,比起一时的失去自由,她欠陆封临的,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向陆封临坦承,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个害他脸上留下骇人印记的罪魁祸首。
但是不论如何,自己终究欠他一句道歉跟感谢,哪怕他也许不希罕,甚至后悔救了她一生……
正当意橙冥想之际,公寓的大门被打了开。
没料到会在客厅见到她,陆封临显得有些意外。
至于意橙,即便有一下午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她仍然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他。
这会儿冷不防的见到他回来,她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全然不复语言能力,哪怕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谢。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一如往常,谁也没有开口搭理对方。
陆封临根本无心理会她这么晚了还坐在客厅做什么。
两人初次见面时,她说过的那些话他可是记得十分清楚,心高气傲如他,根本就不想与她有任何的牵扯。
陆封临移开视线,无视于她的存在迳自转身要回房。
就在他的手搭上房门把之际--“要吃宵夜吗?”身后的意橙突然冲口问。
他整个人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天啊!她到底在干么?意橙恨不得重重的踩自己一脚。
他回过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想看出她在搞什么把戏。
然而,面对陆封临的逼视,她尽管懊恼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但话已出口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
“我可以帮你煮碗面。”
这下子,他终于肯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了。
只不过确定没有听错是一回事,领不领情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用了。”冷漠的丢下一句,他迳自推门进房。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头闪过难堪,但她并没有发怒。
今天,在得知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后,意橙终于撇开偏见,理智的审视自己这阵子的行径。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痛恨被逼迫,结婚以来对他的态度的确过分了些,莫怪人家这会儿不领自己的情了。
看着房门被带上,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迟来的感谢。
夜里,她被久违的恶梦惊醒。
在黑暗的房间里,她的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小男孩血流满面的景象。
有多少年了?她不曾再作过这个恶梦,然而今晚,这个梦境却比以往都还要真实。
本能的,她回头望向身侧,透过窗外依稀的月光,隐约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陆封临。
十几二十年来,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并为此感到良心不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不断的说服自己,小男孩只是流了些血,包扎过后就没事了。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意橙无法再自欺欺人,陆封临脸上的伤疤是如此清楚的提醒着她的罪恶。
尤其当时,他才多大年纪的孩子,脸上带着那样一道醒目的伤疤,不难想像会为他招来多少同侪的嘲笑。
而自己,这个造成别人一辈子遗憾的罪魁祸首,却在远方浑然无所觉的逍遥过 活。
这一刻,连她都觉得唾弃自己。
想起见面以来,自己对他的态度,她几乎快被内疚感所淹没。
冷不防的,她脑海里浮现婚礼前夕,辜言凯对自己说过的那一席话。
当时,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如今再回想,她不得不承认,辜言凯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陆封临并不是非娶她不可。
即便脸上带有残疾,但以他的家世跟背景,多得是女人前仆后继的想嫁给他。他娶了她,虽说是罔顾她的意愿,却也免去了父亲的牢狱之灾。
身为一家大企业的领导者,对于盗用公款这样重大的违失,他的确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将何以服人?
严格说起来,自己是他花了四百多万买来的新娘,根本就没有资格拿乔,然而她却压根不曾给过他好脸色看。
对于她的任性无理,他也只是视若无睹、不予理会,天晓得他根本就毋需容忍这些。
意橙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对他有失公允。
毕竟,天底下也只有傻子才会花钱找罪受,更别提他还不是个傻子。
正如同辜言凯所说的,他并不是个冷酷的人,否则也不会容忍这一切了。
第四章
一早,陆封临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一走出房门就闻到阵阵香味传来,心里正觉得纳闷,就见到意橙站在厨房门口看似欲言又止般。
他一如往常的,直接便要从她面钱越过。
她的声音却突然传进他的耳里,“我准备了早餐。”声音里隐约带着局促,似乎颇不自在。
她的话解释了他闻到的香味,却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不清楚她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不论她想搞什么把戏,他都没兴趣参与。
连拒绝的话也省了,陆封临迈开步伐直接走出公寓。
意橙的失望可想而知,毕竟她是真心想要弥补的。
虽说他压根不在意她想搞什么把戏,但她突如其来的反常,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一个人怎么可能转变得如此之快?
坐靠在办公椅上,陆封临仍在为早上的事感到无法理解时,辜言凯敲了门走了进来。
对于他近日的频频造访,陆封临已习以为常,甚至开始认真考虑把他调离总公司的必要。
“想去台中或高雄,你自个选吧,”陆封临劈头就道,懒得跟好友罗唆。辜言凯听到这话,赶紧挥挥手里的卷宗,表示自己是为了公事,“嘿!别反应过度,我只是拿威盛的案子过来。”
“拿来吧!”知道自己误会了,陆封临没再多说。
倒是辜言凯,立即便察觉到好友今早似乎比平常烦躁,竟不等他罗唆个两句便要把他外调。
“有事情烦心?”他试探的问。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要去高雄了。”
好友的威胁等于间接证明了他的揣测,“别这样,我只是基于多年好友的情谊在关心你。”
陆封临挑眉质疑他的话。
辜言凯不死心的再问:“是伯母又催了你什么?”
“我妈没那么无聊。”
他掩不住的好奇,“那是谁那么无聊?”
陆封临二话不说就要下命令,“你马上”
“当我没说。”辜言凯赶忙截断他的话。他在台北待得好好的,可没下高雄的打算。
“若没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没有心情与他哈啦,陆封临不耐烦的赶人。突然,辜言凯脑海里闪过一丝精光,“难道是意橙做了什么?”他语气里满是期待。
而陆封临的回应则是,“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调到”
“我出去忙了。”辜言凯赶忙闪人。
办公室内,再度恢复宁静,陆封临不禁吐了口大气。
不可否认的,他是为姜意橙反常的举止感到有些捉摸不定的烦躁。
不过他也十分肯定,自己绝不会奉陪她搞出任何的把戏。
X X X
陆封临的不领情并未让意橙就此放弃,相反的,只是令她心里的歉疚更深。意橙不断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陆封临都有权利知道真相,自己不能再隐瞒他了。
偏偏,她就是说不出口,几次鼓足勇气想对他坦白,但是一见到他,她到口的话便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