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煝姑娘,这可是主人特别吩咐我们准备的。”银绣一边示意身旁的女仆开始将盘上的花瓣洒下,一边解释道。“这是‘醉绯红’,我们苏狄特有的花,以它的花瓣净身,不单可以养颜美容,还可以舒血活骨,姑娘妳昏睡了几天都未进食,泡了身体会舒坦许多。”
醉绯红?望着木盆上艳红花瓣飘来的奇香,水煝有些心动,但……真的妥当吗?如果真如剑飞所说,她只是靳宇哥哥抵押在这里的人质,应该被关在柴房之类的地方才是,为什么还让她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享受贵客才有的服务呢?
“谢谢妳的好意,但是……”水煝正想婉拒,却在看到银绣露出被拒、大受震惊的表情时,温柔转口道:“我向来一个人沐浴,这么多人……我真的不习惯。”
“呵呵,我真是糊涂,倒忘了年轻姑娘怕羞。”银绣笑开脸,挥手要其余三名女婢在屏风外等候。“请水煝姑娘安心沐浴,我让她们在外头候着就是,我叫银绣,以后有任何事情只要喊我一声就成。”
“谢谢妳,银绣。”水煝感激一笑。
“千万别和我客气,水煝姑娘。”银绣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体贴地转身离去,同时关上了房门。
浸泡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热水里,水煝轻声呼了一口气,虽然不清楚醉绯红是哪种花,但浸泡在其中,感觉真的很舒服,一直到热水快要转凉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从木盆起身。
才披好单衣,屏风外的女婢就自动捧着新衣过来,动作俐落地为她更衣、梳头,打理好一切之后,她的房门再次打开,之前那批男仆踏入屋内,先是恭敬地朝水煝颔首,而后合力将木桶抬了出去。
成群男仆离去的同时女婢进入,这回她们手上端的是餐盘,热汤、小菜、点心一应俱全,很快地就将她面前的小圆桌给摆满了,将各式餐点放置妥当后,其中两名女婢还负责将刚才遮蔽用的屏风归位,而后再次恭敬退下。
“水煝姑娘,这些是单爷吩咐厨房准备的餐点,请您慢用。”银绣再次尽责地介绍。
“银绣……等等!”眼看银绣又要退出房间,水煝忍不住喊住她。
“还有什么吩咐吗?水煝姑娘。”银绣一听到吩咐,立刻停下脚步。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喊住了银绣,水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问题。想问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殷勤?这种询问方法似乎有点奇怪,也有点失礼,但她确实不明白单无魂为什么这么做。
“水煝姑娘有什么问题等会儿再说,大夫吩咐过,您好几天都没吃东西,这热粥是厨娘用慢火炖熬的,您多少先喝点,暖暖肚子也好。”银绣体贴地加上一句。
“谢谢妳。”水煝一愣,只能直觉地开口道谢,眼睁睁地看着银绣再次关上房门离去。
就像是早已算计好她需要多少时间用膳似的,当水煝才放下汤匙不久,敲门声准时地响起,果然,银绣又领着同样一群女婢出现,以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一切全都收干净了。
“银绣。”对于这群仆役的敏捷动作,水煝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的人,做事都是这么勤快,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吗?”收拾东西像是秋风扫落叶似的,动作果断迅速地让她傻了眼。
“回水煝姑娘,军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银绣以带着骄傲的语气回答水煝的问题。“单府里不养无用之人,这句话是单爷的名言,也是单府每个人谨记在心的话,我们既然身为单府的仆役,自当好好尽自己的本分。”
“是吗?”不养无用之人。水煝微微一呆,被这句强势的话给吓了一跳,果然……像是那个男人才会说的话。
“水煝姑娘,现在觉得舒坦些了吗?”银绣问道。
“嗯,谢谢妳,我现在觉得非常好。”水煝点点头,诚心道谢。
“那就好。”银绣脸上的微笑不变,报告道。“既然水煝姑娘现在有精神了,那么请您在此稍候,我去请单爷过来。”
“啊?”水煝眨眨眼,身子瞬间变得僵硬。“等……等一下!”那个叫单无魂的男人要过来?不要啊!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这是单爷的吩咐,一旦水煝姑娘恢复了精神,就得通知单爷。”银绣朝水煝颔首,不等她有任何的回应又退了出去。
当两扇门“卡”一声关上的时候,水煝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美丽的小脸皱成一团,只能无助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想见他!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叫单无魂的男人啊!就算他是这里的主人,就算他刚才吩咐仆役准备了热水、美食,但她就是不想见到那个人啊!光想到在画舫初次见面时,他不但用手抓痛了自己,还用那种好像要吃人的眼光凝视她,真是太可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水煝无意识地在房里绕圈圈,一张小脸完全挤成忧虑的模样,非但没有注意到门上传来的几声敲响,甚至当单无魂推开房门的时候,她都依然没有察觉,完全沈浸在自己的忧虑之中。
单无魂挑高一道眉,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这种情景。水煝看起来……恢复了不少精神,或许该说,精神变得太好了。
“水煝,停止!妳绕得我头都晕了。”
“吓!”单无魂低沈的嗓音让水煝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单……单无魂?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水煝瞪圆一双眼,再次被他无声无息出现的方式吓了一跳,心中对他的惧怕更是添加了几分。
水煝脸上毫不隐藏的不安与恐惧让单无魂十分不舒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长相是否真的很吓人,不然没道理她一看到自己,就是这副充满不安、明眸随时要眨下眼泪的恐惧模样。
单无魂轻叹一口气,关上门、走向圆桌坐定,缓声开口道:“水煝,坐下。”
水煝依然站得老远,以一双充满警戒与不安的黑瞳望着他。
“坐下,我不会吃人。”单无魂低嗄地再次下达命令。
水煝选了圆桌旁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依旧不愿意直视单无魂,只好低垂着头,僵硬地注视着圆桌中心的某一点。
诡异的沈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水煝无语,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个让自己害怕的男人想做什么,所以安静地选择沈默。单无魂无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话,水煝才不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脑海里闪过了至少上百句话,最后单无魂终于选了一句听起来安全的话题。虽然水煝依旧充满了不安,但显然大夫开的药、泡澡与食物发挥了功效,玉色的肌肤恢复了光泽,双颊也增添了些许红润。
“没有,我很好。”水煝眼观鼻、鼻观心,依旧直视着前方的某一点,就是不敢往单无魂的方向看去。“谢……谢谢你。”
水煝过于简短的回答,让单无魂眉头不由得皱起,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和恶鬼一样,让她吓得宁愿望着空无一物的圆桌,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道谢至少得看着对方的双眼,这样才显得出诚意,不是吗?”从来,女人不敢直视他的脸,都是因为害羞或是故作姿态,但他清楚地知道水煝不是,她不敢看他全然是因为恐惧!该死!他真的长得这么让人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