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逃!”单无魂低喝一声,只看见赫连靳宇身手俐落地施展轻功,翻身跃上了墙头。
“确定想追我吗?雨这么大,你就放心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留在这间破庙里?我是无所谓,但出了事你莫怨我!”赫连靳宇好心地提醒,对着单无魂眨眨眼说道。“等苏狄城的雨一停,就是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赫连靳宇身影一晃,很快地就消失在雨中。
“该死!”
单无魂低咒一声,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破庙内的纤细身影,心中明白他确实无法将水煝扔在这里不管;向来对一见锺情嗤之以鼻的自己,根本不曾对任何女人产生眷恋,但水煝光是靠她的画像就简单地做到了!当她不再是画像中虚幻的人影,而是以真正的血肉身躯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的身影就像是烙痕一样存在心中,再也无法消除。
因为知道水煝依旧对他怀有恐惧,所以他白天几乎不出现在南宅院,每天只是听着仆役们报告她的情况,但光是口头上的描述依旧无法让自己心安,所以他只能在夜里,确定她熟睡的时候进入南宅院,为的只是看她一眼。
当自己得知她因为服下一名神秘大夫开的药方而昏迷不醒后,他更是愤怒得想杀人,不单做出了封锁苏狄城这种前所未有的举动,更不惜派出所有的人力搜寻,立誓要找出那个胆敢伤害水煝的人。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今晚他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南宅院,直到看见那名男子潜入单府将水煝带走,他强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悄悄跟随在后,目的就是想将伤害水煝的人一网打尽,没想到却在这里听见了赫连靳宇和那名叫白鹏男子的谈话,更意外地从他们的谈话中,察觉到确实有人想要夺取水煝的性命。
她的存在,究竟会妨碍到什么人?带着这样的疑虑,单无魂缓步走到水煝身边,单无魂这才注意到水煝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清丽绝伦的小脸上,成串的泪珠不断地自明眸中滑落。
“水煝?妳醒了?”单无魂弯身将她扶起,但水煝一动也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绝色的脸上一片木然,只是无声地任由泪水滑落。
“水煝?”单无魂再次低声呼唤,忍不住举手为水煝轻轻拭泪,但她的泪水就像是破庙外的这场雨一样,不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倒有越流越多、越下越大的趋势。
难道她听见那家伙说的混帐话了?水煝无法停止的泪水,茫然无从的表情,回答了单无魂心中的疑问。他不确定水煝到底听见了多少,只知道她此刻这种悲伤得近乎绝望的神情让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恸。
单无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止住她的泪水,只能一再地举手擦拭她滚烫的泪水。随着反覆擦拭泪水的动作不断,不知不觉中,单无魂的衣袖已被泪水全部染湿,即便是如此,水煝却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
“别再哭了。”最后单无魂轻叹一口气,为了不让她哭伤双眼,忍不住伸手点住她的睡穴,避免水煝过度悲伤。
确定她睡着后,单无魂褪下外袍,细心地盖在她的身上,避免回返单府的途中让水煝淋到雨,没想到刚踏出破庙,他就注意到方才的骤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止了。
望着怀中沈睡的人儿,单无魂深吸一口气,像是捍卫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紧紧地将她揽在胸前,往单府的方向前进。
◇ ◇ ◇
自水煝重返单府那夜开始,苏狄城的上空开始降下滂沱大雨,白昼时雨若倾盆又大又急,夜晚时雨势虽减,却也是细雨绵绵、淅沥未休。
苏狄城地处南方,梅雨时节虽然会降下大量雨水,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腊月才刚过不久,天就像是打破水缸那样降下了无止无境的雨。
苏狄城内最重要的青汾河因为连日来的雨量急速暴涨,不单是运输、送货方面严重受了影响,就连居住在青汾河畔的人家,都因为越来越升高的水位而担忧得吃不下、睡不着。
单无魂与军文、单武两兄弟忙得几乎是分身乏术,每天大清早必须到苏狄城各处查探,确定有无灾情传出,同时还必须与城内船行沟通,商量运河暴涨导致种种延误的后续处理方式。
当他带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单府时通常已经是深夜,而南宅院传回的报告更是让他眉头深锁,水煝依旧日日以泪洗面,往往不吃不动地坐在那里一整天,她,正以一种惊人的方式憔悴着。
今晚,带着略显疲倦的步伐,单无魂再次来到了南宅院,才走到庭院,就因为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
“水煝,妳别再哭了。”开口安慰的人是任剑飞,他十分焦虑地望着宛如人偶般只会淌泪的水煝,却不知道要如何帮助她才好。
自从那天水煝被单无魂带回南宅院之后,她只开过一次口,以没有情绪的声音说道:“剑飞,他不会来了,因为我只是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谁?赫连靳宇?妳见到那个混蛋了?”任剑飞好奇地问。
水煝悲戚地摇了摇头,明眸一垂,滴下成串的泪水,不再多说些什么。从那一刻起,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任由泪水滴落,以一种自虐的方法放纵自己消沈绝望的情绪。
“妳别一直哭啊!再这么伤心下去,我真担心妳会将自己都哭溶了!”任剑飞一边拿起手绢,一边轻轻擦拭着水煝脸颊上的泪水。“妳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如果妳心里真的有不痛快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嘛!要不然我给妳当出气筒打一顿也成,以前我姊姊都是这样消气的,很有效的喔!”
哗!不是没看过姑娘家掉眼泪,像他的姊姊任蝶衣,虽然长自己两岁,但性子就像是孩子一样,哭哭笑笑、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情,但她可从来没像水煝这样子,仿佛要将一生的泪水都哭光殆尽那样地掉眼泪。
“留在这里,真的让妳如此痛苦吗?”单无魂再也无法忍耐地从庭院阴暗处走出。听见他人转述水煝哭泣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她泪流不止、像是枯萎花朵那样惊人地憔悴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的悲伤不但让他心疼,还让他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任剑飞见到单无魂出现,十分识趣地退下。毕竟水煝此刻的情况真的让人担忧,在不希望她继续憔悴的情况下,如果单无魂有办法安慰她,那自己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单无魂选择了水煝对面的位置坐下,却发现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到来,自然也没将他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
“水煝,看着我。”单无魂探出手勾住她细小的下巴,强迫她游离的魂魄归位。“看着我,妳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
水煝泪眼蒙胧的双眼直视着单无魂,黑瞳像是在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一个很远的地方。
“告诉我妳想要什么?要我派人将赫连靳宇抓回来,还是要我派人杀了他?如果我这么做,是不是能减少妳的悲伤?”单无魂捏着她纤细到几乎要扣不住的下巴,苦涩又无奈地叹气道。“如果妳在这里真的很痛苦,我愿意让妳离开。”
原以为赫连靳宇带给水煝的打击顶多是悲伤个几天,然后就会逐渐淡忘,但如今看来却更严重,此刻的水煝就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柔嫩花朵,已经被打击成奄奄一息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