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你虽无心,却屡次在廷前削了太子的颜面。
雷九州本欲如此说,转念想到,他这个书呆贤弟,心中只有公理正义、百姓福祉,对“面子”这种莫名的心结,显然并不重视。
“百官群臣之中,就只有你看我不顺眼。”梅凤书闷闷地说道。
由于莞帝对她宠爱有加,朝中众臣莫不对她恭敬有礼,想来想去,也只有眼前的雷九州曾经给她“颜色”看过。
雷九州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说:“那倒也是。”
继而他语气严肃的说:“上回公主诬指你非礼,应该也是太子唆使的。”
“我不信太子会如此做!”梅凤书坚决的摇头,突然想起,“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呃,非礼公主?”
当初连和她向来交好的王尚书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雷九州低沉的笑道:
“我自认看人还有点眼光。”继而他不怀好意的说道:“还是,你当真酒后乱性,对公主----”
“当然没有!”
“这里只有咱们哥儿俩,你就老实承认没关系吧!”
“我没有!”
“公主青春年少,你又是大好青年,难免一时血气方刚。。。。。。”
“谁----谁血气方刚了!”
“只要是男人,酒后面对美女,多半把持不住,除非你不是男人。”
“我----我当然是男人!”
“那么,就对大哥说实话吧。”
“我是清白的。”
“当真?”
“当然!”
雷九州和梅凤书在回相府的途中,一个故意出言逗弄,一个气急败坏的辩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路人眼中,就像一对感情甚好的----兄弟。
两天后,将军府中。
“当今天下,海外诸国不算的话,就是我国和西陵国的龙虎之争。”
雷九州指着地图剖析天下情势,却瞥见一旁的梅凤书面带愁容,不似平日兴致勃勃的和他讨论。
“凤弟,为何愁眉不展呢?”
雷九州放下手中的地图,面对着她,低沉的语音略带关怀。
“对不起,大哥。”梅凤书勉强微笑,“恒正昨日傍晚突然失踪,衙役到处找遍,都不见他的踪影。”清丽容颜难掩担忧之色。
“杜恒正是么?”雷九州沉吟了一会儿。“他是你的得意门生,无故失踪,没有惊动轿夫,又不见尸体……”
梅凤书听他提到“尸体”,想起前天让杀手拦轿的恐怖经历,颤声说道:
“大哥,恒正他----他该不会是遇险了吗?”她纤手不自觉的抓住雷九州的衣袖,惶恐的问道。
“放心。”雷九州大掌轻拍着她的柔荑,宽慰道:“如果要杀害他,就不会将他掳走。依我看,这轿夫很有问题。”他转身吩咐:“老三,麻烦你去将那两名轿夫找来将军府。”
不一会儿,祝老三便将两名轿夫领来。
雷九州使了个眼色,祝老三会意的点头,将其中一名轿夫带开,余下的那一人,看到高大威严的雷九州,不禁害怕得瑟瑟发抖。
“大哥,我先问。”因担忧而心急的梅凤书抢先说道。
雷九州点头,走了开去,双手环胸的旁观。
梅凤书走近前,温文有礼的一揖,说:“这位仁兄,可否告知我等杜大人的行踪?”
“不真不知杜大人在落轿之后去了哪里啊!”轿夫一脸冤枉的说道。
梅凤书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转头朝雷九州望了一眼,叹道:
“大哥,看来他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凤弟,依你这种问法,他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雷九州悠闲地踱了过来,突然出手----
碰的一声巨响,轿夫被狠狠的撞在硬墙上,雷九州大手叉住了他的脖子。
“说!你到底将杜大人抬到哪里去了?”低场恫吓着。
“将----将军饶命----小的真的将杜大人抬回府了啊!”
梅凤羽见那轿夫额头上青筋暴露,痛苦的喘息着,不禁心下怜悯,出言劝道:
“大哥,放了他吧,也许他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见阎王吗!”雷九州手上使劲。
“太子府!”轿夫惊恐的大叫,“我们将文大人抬到太子府去了。”
梅凤书见轿夫对以礼相待的自己含糊其词,却在雷九州的威逼之下,立即吐实,心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雷九州片刻也不浪费,立即披上大氅,随手取了把短刀插在腰间,说:“放心吧,我一定将你的爱徒毫发无伤的送回。”
“大哥,你千万小心啊!”梅凤书柔声叮嘱着,如水明眸中满是担心神色。
“瞧你这模样,活似送丈夫出门的妻子。”雷九州笑道:“堂堂东莞国的丞相,如此女儿态也太不成话了,帮为兄热一壶酒吧!等我回来,咱们兄弟俩再继续畅饮。”
果真只有热一壶酒的时间。
梅凤书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不出一时三刻,便已将杜恒正安然送回府。
“飞檐走壁,蒙面劫牢,总之,不是你的专长。”雷九州在她身边坐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轻描淡写的说道。
梅凤书见他如此神态,不禁脸露微笑,她的大哥啊,总是暗中出力,施恩不居,是名真正的男子汉。
“凤弟,你也陪为兄喝几杯吧。”雷九州酒兴大发,不但自己连灌三壶,还在她杯里斟了些酒。
梅凤书本欲出言推辞,但是不忍扫他的兴,加上心头去了一件事,松了口气,也就不如以往拘谨小心了。
三杯醇酒下肚,她立即娇靥生晕,醉态可掬。
雷九州见了不禁笑道:
“凤弟,你酒量还真不是普通的浅。”
“酒量浅又如何?做事是靠酒量的么?”她星眸回斜,含嗔睨了雷九州一眼,媚态横生。
雷九州见她如此神态,心中一动,随即转念,问道:“凤弟,你我相交甚久,为何你从不提起自己的出身来历?”深沉的黑眼闪过一抹诡谲。
他性情豪迈,一旦认定是朋友,就会为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梅凤书却对他有所保留----她总是回避提起自己的来历。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何所学府教养出梅凤书这俊丽风雅却又耐人寻味的奇才子----温柔谦良,却又正直不屈,既是男人,却又不时流露出女的温婉柔媚。他们是相处融洽的知心好友,却“还”不是刻骨铭心的生死之交,对梅凤书,雷九州虽如兄长般百般维护,心中却还在估量着。
他虽然豪迈热,却不是天真,一厢情愿的莽夫。
“出身来历?那有什么好说的!我出身中都一个没落的书香世家,父母早亡,无亲无戚,身旁只有冬花。”
“人不可能一直离群索居,你总有些朋友吧!”雷九州刻意停顿了一下:“例如,在求学时的同窗好友。”
像梅凤书如此惊世之才,不可能平空冒出来。然而,全东莞的私塾会馆,没有人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才高斐丽的学生----这也是梅凤书身上的谜团之一。
“好友。嗯。”梅凤书醉得有些站立不稳,她略失心防的以手肘撑着雷九州的宽肩,笑道:“有啊!我有两名知心好友,但是多年未见,唉!”她轻叹一声,“我时常记挂着她们。”
不知远在西陵的紫龙和菊现下如何了?
“哦?”
“曾经临见咏柳絮,梅菊紫珑落飞霞。”她吟咏着,露出缅怀的神情。
“梅菊紫珑落飞霞……”雷九州暗自揣测这句诗的含意。
梅凤书颠颠倒倒地走到廊前,倚柱赏月,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酒意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