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又收起那副犀利精明的生意人模样,变得风度翩翩又十分斯文,简直像是一名道地的绅士。
洁滢真的迷惑了,这个男人好奇怪,他拥有好多不同的面貌,更令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是——他竟会说这么流利的中文?
“你……为什么会说中文?”洁滢很庆幸方才自己没有在盛怒之下用中文脏话“问候”他,不然可真是糗大了。
兰斯洛洒脱地拨拨额前发丝。“我是中法混血,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来自台湾。我答应过已去世的母亲将来一定要带女儿回台湾看看,我可不希望她连一句中文都不会讲。”
原来如此!洁滢恍然大悟,其实由他的黑发和特殊的气质也可猜得出他是混血儿,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也是华裔。
勉强整理乱纷纷的思绪后,洁滢又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懂你为何要找上我,你应该明白就算我拿了你的钱,也绝对不会……呃、不会手软。”她莫名地脸蛋一红。“我还是会告死你的!”
“我明白。”兰斯洛哈哈大笑,戏谑道。“我绝对明白你拥有中国人不屈不挠的精神,对付敌人绝不心慈手软!”
洁滢白了他一眼,懒得分析他这番话是褒是贬。
“兰斯洛先生,如果你笑完了,我可以离开了吧?”
这男人真是讨厌!老是一副狂妄自信的模样,说什么要她留下来当家教,八成是在戏耍她的,她才不要继续留下来任他玩笑。
“你能上哪儿去呢?”兰斯洛拿着纯银汤匙叉起刚出炉的奶油泡芙,优雅地咀嚼着。“去葡萄酒庄打工?那点收入够你付律师费吗?还是你懦弱地想逃,不战而败地夹着尾巴逃回台湾?”
“胡扯!我绝不会就这样回台湾!兰斯洛·艾尔,你给我听好——就算告到倾家荡产,我也要告死你!”
洁滢气得想抢过银汤匙挖他的眼睛,但心底却无法不认同他所说的话——是啊!就算她顺利地在葡萄酒庄找到工作,但那点收入可能只够她温饱,根本无法支付律师费用。
“你可以考虑留下来。”兰斯洛以纸巾拭净嘴角,对她绽放魅力十足的笑容。“一个月八千法郎,另外还供吃供住,如何?”
“八八八……八千法郎?”洁滢一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没多说一个零吧?
如果以一比五的汇率计算,八千法郎等于四万块台币了!
哟——八千法郎耶!
并不是她见钱眼开,实在是她真的快穷疯了!这几年浪迹天涯,收入本来就很不稳定,在尼泊尔流浪那半年更是完全没有收入,全部是吃老本。银行户头一穷二白,搞不好连回台湾的机票钱都凑不出来了。
好啊!为什么不?她在心底大声地告诉自己,反正她是来当家教的,又不是白吃白喝,当然要拿钱!
“同意吗?”兰斯洛眼角含笑地睨着她,这小女人真有趣,心思全写在脸上,此刻大概正在小脑袋瓜里按着计算机加减乘除一番吧?
“不过我有一件事要先提醒你。”他气定神闲地开口。“我之所以会这么频繁地更换家教,是因为小女性情顽劣。事实上,她这个月已经赶跑五名教师了,所以这笔钱也许没你想像中那么好赚,你要是害怕的话……”
“我才不怕!”洁滢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地反驳。“好,我接受了,我要留下来当家教!”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让即将到手的钱长翅膀飞掉呢!
“不过薪水方面我有意见,我要月薪九千——不,一万法郎!”
啊哈哈,一万法郎耶,相当于五万台币!又包吃包住,住的还是童话故事中的城堡,嘻嘻……怎么算她都划算!
哼,她就是要A他的钱好来告死他!
“一万法郎?”兰斯洛挑挑眉,目光如炬地打量抛。“你很不便宜喔!”
这女人真的很有趣,那些来应征家教的女人一看到他的长相就神魂颠倒了,就算是作自工或倒贴她们也愿意,就只有这个小女人一脸正经地跟他讨价还价。
“是不便宜,但是我值得!”洁滢骄傲地抬起下巴,为自己造势。“你不是说过要精通中、英、法、德四种语言吗?我统统具备!还可以附赠日语和拉丁语,现在是国际社会,这两种语言对令媛的未来发展大有助益,说起来你还算是赚到了呢!"
哼,在各国流浪这么久,讨价还价上她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我同意,就一万法郎。”兰斯洛唇畔的笑意更加扩大,开始考虑着也许他该聘这个女人当秘书而不是家教,至少她有一项很特殊的专长——可以把一桩明明是对方吃亏的生意,说得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地!
他取来两只水晶杯注入紫红色的葡萄酒。“干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呵呵,他很期待看看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女人如何制伏乔琪那小魔女,届时一定很“精彩”!
“干杯!”洁滢也大大方方地举起酒杯。呵呵,拿你的钱告死你!真是大快人心啊!
午后的阳光十分温暖,映照在美丽古堡的任何一个角落,水晶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举杯微笑的两人则露出各怀鬼胎的神秘笑容……
第三章
当清晨第一道熹光悄悄地照射到古堡内,韩洁滢就起床了。
应该说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老是睡睡醒醒地无法成眠。
这也难怪,因为昨天一整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所以她才会睡不安稳。
先是风尘仆仆地搭了长程飞机回到普罗旺斯,而后竟然看到自己的小屋在眼前被拆除!继而证实被多年好友所背叛、怒气冲冲地跑到古堡找兰斯洛理论,没想到他却提议让她住下来当家教……
呼!真是人生无常,世事多变化啊!
洁滢跳下床走到相连的浴室刷牙洗脸,尽管没睡好,但既然今天就要开始当家教,她就要打起精神,尽力地做好该做的事。
她一边刷牙一边想着,这个叫乔琪的小女孩真的很顽皮吗?一个月之内就连续气走了五任家庭教师,而且还不包括先前气走的。
根据她昨晚向女仆打听来的消息——乔琪的生母也是中国人,同样来自台湾,不过因为难产,一生下乔琪就走了。
兰斯洛一个大男人,再加上突然遭丧妻之痛,根本不知该如何教养女儿。
这时兰斯洛的岳父母由台湾赶来,除了处理女儿的后事外,他们主动表示愿意将乔琪带回台湾养育。
那时的兰斯洛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中,为了给乔琪一个充满温情的环境,他答应了。
就这样,尚在襁褓中的乔琪跟着外公外婆回到台湾,直到满三岁那一年,已走出丧妻之痛的兰斯洛才亲赴台湾把女儿接回法国。
但可能是补偿心态吧!在台湾,外公外婆非常宠爱乔琪,几乎任她予取子求,因此,才三岁的乔琪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虽然兰斯洛警觉到事态严重,采取较严厉的管教方式,并聘请家教来教她规矩,但都成果有限,由她已经气走多任家教来看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霸王吗?洁滢倒不担心这一点,她在流浪的岁月中,也经常当钟点保母帮人家带小孩,各式各样顽劣的小孩她都见识过了。
所以尽管这个小乔琪已恶名昭彰,但她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教育她的。
才刚换下睡衣,洁滢便听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