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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桂花不为生计,只是老婆子闲不下,喜于节庆与人结纳善缘罢了,”张嬷嬷笑嘻嘻拉着她坐下,“嬷嬷儿子在定阳城落了户,叫我过去几回了,可我总嫌燕京城里住惯了,懒得搬,事实上,私心底,”她模糊了老眼,“却老存有个冀望,企盼着能再听见公主的消息。”

  屋中一片沉默,各有思量。

  “这屋……”朱昭漓盯着壁上珍贵字画及几旁几只古董花瓶。

  “这屋子及里头摆设全是壬王爷送给老婆子的,”张嬷嬷笑咧着嘴,“那孩子可真是不错,他还惦记着小时候老婆子曾照顾过他的小小恩情,知道婆子想等着见公主回来,所以,特地帮婆子备了这幢房子。”



  “壬王爷?”朱昭漓微侧螓首,眸中透着惑。

  “不就当年彰荣王府那小少爷朱佑壬,公主您堂侄嘛!”张嬷嬷比画着高度窃笑,“当年还只到这几子高度,却整日缠闹着说长大要养您的那小顽士里呀!”

  “壬儿?”朱昭漓怅然若失。

  “是呀!是呀!”她猛点头,“不就您口中那壬儿小少爷吗?他现在可威风的呢,是咱们皇帝老爷身边的大红人!一句话,风云可变色。”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喔!”朱佑壬勾住朱昭漓手指头做约定,“二十年,等我二十年,如果到时候姑姑还没嫁人,那就让壬儿来照顾你吧!”

  “壬儿他……”要在瞬间将那脑海中的稚童与张嬷嬷日中的壬王爷相连一起,朱昭漓深觉困难,“还好吗?”



  “他本事得很,不劳公主费心,只不过……”张嬷嬷呵呵笑,“每回他来,我都要笑他,许是小时候跟个美女堂姑走得太近,害他现在虽然长大了,却还改不了四处贪看美女的性子,仕途上虽是有声有色,可年已二十六,却连个王妃、妾室都没纳,为这事,这些年老王妃也不知叨念了他几日,可他总还那副嘻皮笑脸,一点儿也没正经的模样。”

  “壬儿……”朱昭漓半天无法消化,“二十六了?”

  “是呀!公主,”张嬷嬷喟然抚抚她柔荑,“您不知道吗?岁月匆匆,您离开都二十年了,”目中满是伤怀,她絮叨叨出声,“年怕中秋,月怕半,嬷嬷今年都要六十了,前两天见近中秋,老嬷嬷心里净是疙瘩惦着您,任我儿子怎么劝也拉不走婆子去过节团圆,只因公主您正是在中秋夜里降的生,还生得粉雕玉琢模样,谁见了都要说您是月里嫦娥仙子降的凡。

  “二十年了?”朱昭漓幽幽出声。

  “是呀!”张嬷嬷上下打量着她,笑得满意,“看来当年彰荣王妃倒没骗人,她要我宽心,说您只是暂时被冰封住了岁月,是不会变的,不菅多少年后,只要婆子能有缘再次得见,您还会是当年那十六岁少女的俏模样,这事儿王妃嘱着婆子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壬王也不能说,就怕事情另起变化。”

  “为什么,”角落里的辛步愁出了声,问的正是朱昭漓心底的问句,“为什么要将她冰封住。”

  “还不就那些江湖术土的鬼话,”张嬷嬷摇头叹息,“咱公主自出了世便始终与那些术士鬼话烂卦象脱不了关系,公主出世五年,她父皇的逊位与瘁然而逝当年也被说成了是因公主命格太硬,她父皇过了世,若非有孙太皇太后护着这孙女儿,公主早被送出了皇宫,之后,则幸好还有个皇上,公主的堂兄也不信那套,净维护着她。”

  老人家眨巴着满是鱼尾纹的眼,一脸心疼,“可却在公主十六那年,天空再度出现异象,接着就是孙太皇太后的辞世,那些鬼道士这回又赖上了我家公主,直嚷嚷着接下来就轮到皇上了,皇上虽不信这套却又拗不过周太后等人,只得情商彰荣王妃藉着与江湖人士交好的力量,将公主命格送至当时的江湖奇人老不死居士手上。

  “那居士卜了一卦,预言道……”张嬷嬷看着朱昭漓半天才艰难地出了嗓音,“公主十七岁生辰之期当为陛下断魂之日!!”

  “这卦象说得斩钉截铁,由不得皇上不信,依太后之意,原是要公主做为太皇太后入墓之陪殉,却让皇上给挡了下来,所幸,当时老居士的徒儿亦在现场。”

  “华延寿?”

  朱昭漓缓缓吐出三字,脸上是沉沉的雾影,仿佛看见了个手持桃花笑盈盈的少女,对着马背上倨傲俊美男子送上了桃枝——

  “怎么你们外头的花都比我们皇宫里的花还要开得大呢?”

  “因为外头有自由的空气和自由的雨水。”

  是他!

  是他剥夺了她二十年的自由与阳光吗?

  “就是他!”张嬷嬷猛点头,“他为了能在圣驾及太后面前护下公主的命,提出了建议,说他有办法将公主冰封住岁月,让她永远停留在十六岁,不会变成十七,不会危及皇上,并自愿替皇上看守住公主,冻着她身躯直至皇上命终之后再还给公主自由。

  “这方法,太后原是不肯的,她觉得如此方法仍大有风险,若非皇上力争,且太后还逼了那华少侠立下重誓,公主您那时可真是命在旦夕。”

  “重誓?”朱昭漓愣愣问出声。

  “是呀!听彰荣王妃说,太后要华少侠承诺绝不得让公主在圣驾命未终前脱出冰牢,若有违誓,则五雷轰顶,绝子绝孙!”

  一声惊慌而短促的喘息在小屋中响起。

  “嬷嬷,当今天子还是见深堂哥吗?”

  张嬷嬷点点头,“公主,所以婆子说这些都是江湖术士的鬼话嘛!您瞧,您好端端的站在婆子面前,而圣驾也没……”

  朱昭漓没理会她的话,挣开她,奔向一迳沉默在另头的辛步愁。

  “成了,现在我己清楚来龙去脉,也都想起一切了,决,趁我还没十七,你快动手,帮你师父也帮我!”

  “帮?”辛步愁无法呼吸,看着她,“怎么帮?”

  “再冻住我,或者……”朱昭潍拿起他的手掌环上自己纤弱颈项,“施点劲儿杀了我!”

  张嬷嬷傻眼,辛步愁沉默,屋里是凝滞的氛围。

  “去忧,别逼我,你明知道……”他痛苦着嗓,“我下不了手!”

  “我不是去忧,不是步愁的小去忧!我只是个命格太硬处处会害人的祸水!”她急急地喊着,“你不该救我,也不能救我,现在,该是你为目己闯的祸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扑簌簌,朱昭漓沱了泪。

  “步愁,我求你!求你成全我,我相信你师父,他不是江湖术士,他不会出错,更不会拿我的性命或自由来儿戏,华大哥困住我必有他的思量……”沱着泪,她耳畔响起当年她陷入昏迷前,华延寿艰涩的嗓音——

  “如果你不是朱昭漓,这故事,势必改写!”

  这瞬间,她突然能感受到他的为难与情感了。

  “步愁,帮我……”她急着嗓音,“朱昭滩从不欠人,我不想拖累任何人,更不想在往后岁月里带着遗憾,你帮我,你的银针呢?”她急匆匆在呆滞着身躯的辛步愁怀中掏翻不止,“我知道你够本事,有方法不出劲,只消一根银针便能要了我的命的……”

  辛步愁不出声、没动作,寒着眸看着她在他怀中取出所有形状互异的银针,并全被她掏出散落了一地,她随意捉针、随意往自己手腕刺入,没有章理,不怕疼地,又割又刺,弄得自己双手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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